色影无忌:《Chinese Dreamers》那组是胶片拍摄?是否做过后期处理了?人脑袋周围的光晕寓意是什么?
廖伟棠:这组是从我的一个跨度十年的拍摄主题《孤独的中国》中选出来,并且故意做了过度的后期处理,原作都是黑白胶片。我是通过人和景物之间高反差的酷烈对比,营造出在中国一个做梦的人会被现实烤焦的意念,光晕可以理解为挣扎着的梦,也可以理解为人忍无可忍即将爆发的一刻。
Chinese Dreamers 廖伟棠/摄
色影无忌:《孤独的中国》这组作品已经完成了么?能不能介绍一下这组作品的主题内容?
廖伟棠:已经完成了,在我的自序里是这样说的:这些影像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在喧嚣的阳光中无着地浮游,或者为焦灼的黑夜所炙烤。这阳光和黑夜并存于那个国家,它彷佛拒绝爱、拒绝理解、甚至拒绝恨。然而,有一些孤独的人竭力想挣脱,如果在这孤独中挣脱不了,那便索性沉醉。……我尝试像一个拾荒者一样捡拾他们的孤独,捡拾并且珍视之,即便它旋即化为虚空。
色影无忌:《孤独的中国》系列中除了Chinese dreamers,还有什么其他作品么?
廖伟棠:其实Chinese dreamers是《孤独的中国》的派生物,是纪实作品的主观极端化变形。《孤独的中国》里面曾被抽出来独立发表的有摄于山西的《是吗?平遥》、《大同劳动群像》,摄于哈尔滨的《道外迷宫》,摄于香港的《香港的郁闷》等。
色影无忌:这系列作品跨度那么长,刚开始拍摄的时候你应该才二十多吧,10年来你对“孤独”的理解、对中国社会的看法应该有一个变化。
廖伟棠:变化很大,不好详述。应该会在以后的作品中呈现出来的。
色影无忌:你也有一组黑白照片集中拍摄了很多孩子,我之前采访了诗人王寅,他也很喜欢拍孩子。但是明显你们的风格不一样,孩子身上怎样的特质比较吸引你?
廖伟棠:你指的应该是《西行漫记》那一组,我想我拍摄的孩子更接近森山大道拍摄的,孩子身上有着非常隔绝成人世界的一面,有时是天使般的,有时是魔鬼般的魅力,我喜欢拍摄他们“出神”的时刻,那时他们好像连通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西行漫记之孩子 廖伟棠/摄
色影无忌:你觉得摄影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便于记忆?情绪的出口?或者其他?
廖伟棠:摄影是我通过发现世界深层隐喻来摸索自己灵魂的其中一个手段。当然,最低限度,它保存了记忆,也创造性地篡改了记忆。
色影无忌:那文学创作呢,写诗呢?也是摸索自己灵魂的其中一个手段?有什么不同么?
廖伟棠:写诗更复杂一些,它涉及的可能是全人类灵魂的积淀,文字的重负更大,也因此更有挑战性。
色影无忌:文学上的积累对于你的拍摄有没有影响?
廖伟棠:影响甚大,一个没有文学、文化积累与反思的摄影师,绝对不是一个好摄影师。摄影和文学一起,构成一种“对世界文化的眷念”。而且,文学修养令一个人更敏感、也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