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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摄影家戴乐(Christopher Taylor)的系列作品“碑”正在上海全摄影画廊展出。戴乐的“碑”系列游荡在对中国文化进行描摹的边缘地带,以罕见的压抑情绪回应不可阻挡的进程——在历史与文化变革的面前,发出来自个人的声音。好比“剑走偏锋”,戴乐不拍中国百姓,不拍乡土民风,却花了几年时间拍出一套空镜头构成的“碑”。这个名词已经与现代人的生活越来越远,却对中国摄影家们是个提醒,我们是否也该注意些别的?
从科学家到文化人再到摄影家,英国人戴乐并不介意外界给他的“身份”。他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融入广泛而深入的文化探索,不论在冰岛、印度还是中国,他的摄影作品都构筑在丰厚的知识积累之上。摄影不是目的,而是引发探索和情感表达的通道。“无心插柳柳成荫”,科学家的缜密思维和文化人的独到角度,使戴乐的摄影作品无论在社会文化价值,还是艺术价值上都保持了一定的高度。
英国摄影师戴乐
色影无忌:先介绍下“碑”这个系列吧,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拍摄的,使用什么相机?
戴乐:我2000年秋天开始“碑”系列的工作。从1988年1月开始,我就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游历过中国,然后是在1994年的冬季。在此期间,我走访了中国很多地方。那时我就知道我想拍摄一部关于中国的系列作品,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思考拍摄方式,以及哪里才是我真正想去拍的。最后我决定把范围缩小到黄河流域北部(因为那里是中华文化的发源地),用无人的场景和独特的内容,完成一套摄影系列,以个人化的方式投射出对中国文化的思考。2001年,我申请到了法国文化部的准许和支持,得以继续在中国工作。
我从80年代以来一直在使用很简单的设备——一台古旧的禄莱双反相机(中国的“海鸥”曾是它的一个热门副本)。
色影无忌:你拍摄的并不都是真的石碑,而重点在于用“碑”的概念来作为中国文化的一种隐喻,这样理解对吗?为什么选择“碑”这个主题?
戴乐:正如你所说,“碑”是一个隐喻的系列。主题不是一开始就定好的,而是在最近一次来中国,也就是快要拍完这个系列的时候,才决定下来——为了这个系列我三次来到中国,每次都超过2个月。然后在2003年,我再次回来,去平遥摄影节参展(那次的摄影展中,我增加了一些额外的照片)。
20年来我一直使用正方形画幅,我喜欢简洁的构图,视觉主体集中在画面中央。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拍摄了“碑”系列里早期的一些照片,其中的画面主体都有着像“碑”一样的形式。
2000年,也就是我开始做这个项目的第一年结束后,我回到欧洲,把这些照片给一位文学专业的朋友看。照片令她想起法国诗人和汉学家维克多·谢阁兰(Victor Segalen)。清末时谢阁兰来中国进行考古探险,那时他写了一本短诗集,上面的诗歌以碑帖的形式录出,这也是受了中国历史和文化的影响。诗集的名字是“碑” ,内容是关于中国文化的,却以一种个人化的方式,显现出诗人自己的意志。巧合的是,这似乎正好为我的动机提供了一面镜子。在2001年和2002年,当我回到中国时,这本书一直陪伴着我。最后,我“借来”诗集的题目“碑”,来命名自己的摄影系列,以此向谢阁兰致敬。
色影无忌:“碑”系列中镜头全是对准静物和场所,不对准人,似乎保持距离的冷眼旁观。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样的观看方式呢?
戴乐: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要在画面中消除人物。这样做的理由是,如果有人在照片里,他立刻会成为视觉中心,这并不是我的意图。人物的存在能提供某种安抚的情绪,但安抚的情绪不是我特别要表现的。此外,人物给照片以时间感,而我希望建立永恒感,即时间不存在的感觉。照片一定与个人情感有密切的关系,我只是不喜欢以直白的形式呈现这个意图罢了。因此,就像你所说“似乎保持距离的冷眼旁观”,我很高兴你这样说。
我选择了黄河流域,一个是为了它与过往时代的联系,另外黄土高原的干旱和生态破坏所造成的黄河景观本身,似乎也映射出中国的历史。这样干旱无情的地貌可能有助于制造一种距离感,这一点,大概也吸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