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影无忌:那通过这么一系列的调研与拍摄活动,最后你做了一个沉积岩的装置,它就是作为你起初提出问题的最终归属?
程新皓:这就是一个三段论,地图作为引言,寻找、拍摄作为研究与讨论,最后做的沉积岩装置作为我的结论。在这个装置中,一条空间尺度上的河流被我集中在同一个空间点上,把从上游到下游不同空间点上的材质拿来粉碎(河流源头的沙、榻倒的土坯房、正在盖房的砖、寒武系岩层、在拆迁村庄的水泥、进入河口的螺蛳),通过沉积来赋予它时间的概念,这就是我最后的结论——时间必须在空间上被表征,空间在时间上被形塑,这两者是永远被纠缠在一起的关系,最后用这样一个装置把问题总结出来,就好像是地质中随着时间沉积下去一样,古老的落在下面,新生的浮在上面。
沉积岩装置
色影无忌:从整部作品的构成上看,除了地图与沉积岩装置之外,中间拍摄会有一些诸如化石、树叶、螺蛳、人等不同的分类,会给人们有一种误以为是“类型学”式摄影的错觉,我想听一下自己对于这一点是如何看待的?
程新皓:我和朋友胡昊之前就类型学(typology)的起源问题做了查阅,这个词并非来源于摄影本身,主要是建筑学里面的类型学和语言上面的类型学,其实类型学和摄影的关系并不是像很多人想象的(很硬的)关系,如果要逐根溯源那肯定是要从贝歇夫妇开始在用类型学这个词,而他们所想表明的也并不是和建筑、语言学上的意义一致的,他做分类的最终意义是按具有某种共同属性的东西所做的归类,把所有事物所具有的共通属性抽提出来。
但是这就存在一个问题是分类是很个人化的东西,我们可以随意分类,很多分类都可以成立,所以我们就要考虑有些分类是不是有意义,他要抽提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一个真的问题,如果是问题那么这个问题究竟有多重要,作品是否足以承载这些问题,那么谈到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实际上我并不是在做这样一件事情(类型学),只是形式上有点像类型学式的摄影,但实际上我要做的(目的)并不是把具有某种相似东西的相似度提出来,从本质上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我只是想要建立起来一种联系,或者说试图把一些被我们忽略的内在逻辑,用这种文本相对比较清晰的展现出来,但我不想通过这种展现是一种简化,还是想继续保留它原本的复杂度,只是把它的逻辑理顺清楚,用另外一种方式说出来,这也是我最早做这组作品时一开始就思考的问题。
螺蛳
色影无忌:其实观看当下的艺术实践,如果按照创作方式,我们姑且可以粗暴的分为两类,一类就像你之前说的凭感觉,另外一类就是在理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你这个就是完全畅游在自己的建构的体系中。
程新皓:就像基弗说“当代艺术有很大一个误区是它像一种※※,所谓的※※就是艺术只和自己发生关系,而忽略了艺术之外真正要考虑的问题”,虽然说我不一定做得很到位,但至少我在尝试用摄影去关注真正称其为问题的问题,并把这些问题呈现出来,这也是我的初衷,我不想让它回到某一种风格、一种新的视觉趣味这个层面的东西,我在尽力回避一种由镜头或者说构图所带入的个人化的东西,我要让语言更加的纯粹,最终我也不想用它阐释一个什么理论,也不想用什么理论阐释它。但如果它和理论放在一起,那至少不能是被理论所推翻的。
色影无忌:好的,非常感谢!
程新皓
1985年出生于云南。201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获博士学位。现作为艺术工作者生活于云南昆明。
展览
《不同来源的水》(“出门与回家——大藏艺术空间学术邀请展”,昆明, 2014)
《小村档案》(“前后左右——云南60~90后当代影像提名展”巡回展,曲靖、昆明、蒙自,2014)
《小村档案》(首届北京国际摄影双年展“爆名展!”单元,北京,2013)
《故乡之书》(“故乡书”展览,北京,2013)
《对一条河流的命名》(“故乡•房间•目的地”展览,北京,2012)
《四城》(四人联展,第11届平遥国际摄影节,山西平遥,2011) 基金
《莽》获2014年新浪图片创作基金资助《小村档案》获2012年ofpix基金资助
《对一条河流的命名》获得2015年三影堂摄影奖“资生堂摄影师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