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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羊川,是位于甘肃武威的一个偏远村庄,原本贫瘠、落后,因为台商温世仁的“千乡万才”计划,将因特网牵引进了这里的乡镇,变化也因此产生……纪实摄影出身的台湾摄影师周庆辉,前往这位于河西走廊上的穷乡僻壤,展开为期两年的拍摄计划,然而这次他舍弃了纪实摄影,以现代艺术手法呈现出黄羊川孩童们对于计算机与科技的“野想”。
《黄羊川计划》在2009年广州摄影双年展上展出的时候,只是一些半身肖像,那些皮肤粗粝的孩子的面部表情让人觉得琢磨不透,但当时的印象只是仅仅如此,更多的人并没有注意那些小孩子眼神里藏着什么东西。而一年后的大理,来自台湾的摄影师周庆辉展出了更多的作品,“他们的眼睛里有他们的梦想。”周庆辉说。
这个计划是他“蜗居”在甘肃武威黄羊川的一个废弃火车站完成的,为这个计划,周庆辉一做就是两年,花去了他70万台币。
周庆辉在后来的展览中,将《黄羊川计划》总题取名为“野想”,这个在中国西北的一群小孩子身上腾起的词语,不可避免地带着天马行空的味道,但也异常的美好和烂漫。
这是很多人的梦,同时也是周庆辉的梦。
它正在被实现。
周庆辉接受无忌专访。拍摄/朱静雅
“我要了解孩子们的梦,拍出他们的梦”
色影无忌:《黄羊川计划》我在去年的广州摄影双年展上见过,但好像不全。
周庆辉:对,那个时候还没有做完,全是半身的肖像,还有一个投影。
色影无忌:这个是什么时候开始拍的?
周庆辉:拍摄时间大概是2006年到2008年。
《野想——黄羊川计划》在台北的展览现场
色影无忌:怎么会去甘肃武威拍呢?
周庆辉:当时有一位台湾商人叫温世仁,他是个电脑制造商,赚了很多钱,50岁以后许愿不再做与赚钱有关的事,而想做跟文化艺术有关的事。在他看来,应该靠科技致富,因此他想用科技来解决贫困地区的问题,而网际网路是帮助贫困地区脱贫的途径之一。
那时候,麻省理工学院正在推广100美金的电脑和10美金的手机,提供给第三世界的儿童使用,目的是让这些第三世界的儿童每个人都拥有电脑,并通过电脑接触外面的世界。因为这些儿童没机会旅行,但通过网际网路,他们便可以看到纽约、北京、上海,可以寻求支持,因此,这也就成了温世仁努力的一种方向。
温世仁认为,网际网路跟灯一样,不仅能够指引方向,还能够互动,因此可以解决贫困地区存在的一些问题,比如当地农民利用网际网路,可以把他们生产的东西卖到美国的超市,网际网路的功能就相当于经销社一样。
温世仁大约花了四五百万在这件事上面,还在那里盖了一个旅馆。在过世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大业了。
色影无忌:这个地方现在利用得怎么样?
周庆辉:有一个很大的反差。那个地方我去过一次,这个疑问就一直伴随着我:我曾经住在那里面,外面停电,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因为它有自己的发电设备。温世仁当时做的是一个整套计划,他要做商城,还要开研讨会,开全世界跟科技有关的研讨会。但他死后,这个计划就慢慢停了。
不可否认的是,由于他的计划,当地的儿童比别的地方的儿童对电脑更为好奇。当然,温世仁有个很好的理念,他不捐钱给政府,他只捐给学校,他培养学校的老师学习网络知识,再让老师教给学生,他觉得把资金投在小孩子身上要比投在其他方面更重要。
《野想——黄羊川计划》在台北的展览现场
色影无忌:你拍这个之前做了哪些工作?
周庆辉:我们本来是要拍电影的,温世仁突然去世之后,台湾公共电视台计划拍一个纪录片来介绍他。他在台湾被称为“科技游侠”,因为他长得肥肥胖胖的,又迷恋科技。这部纪录片放映以后备受好评。
第二年,他的弟弟温世义要拍电影,就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想法。他想让他们的朋友知道并关注这个地方。温世义有个写武侠小说的基金,每年奖给武侠小说的奖金是100万。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觉得写武侠小说才叫中国人,他自己喜欢写武侠小说,到现在也是。
他说拍电影,那我们就拍电影吧,他想在黄羊川拍这个电影,电影里可以不提温世仁。那时,李安刚好拍了《断背山》,全世界轰动,大家都以为真的有个断背山,但事实上是没有断背山的。可这个黄羊川的旅馆对面就有一个龙背山。
温世义说,假如我们拍个电影,可以参加影展,那么整个黄羊川就有可能被人家谈到。当时旅馆已经投资下去了,可这个地方并没有旅游资源啊,建这个旅馆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旅游,旅馆是叫“黄羊川会议中心”,是要做研讨和展览这一类的东西。
为了拍电影,拍这个“科技游侠”,2006年,我们对那里的学生做了大量的访谈。我们在每个年级挑了20个学生来做访谈,问题都差不多,姓什么,叫什么,父母亲是做什么的。我们当时就录了100多人,想找一些有趣的故事出来。你知道,在中国拍电影很难的,因为很难放映。于是,我们又找电影制作公司来谈,比如说中央制片厂啊什么的,这些公司不出钱,还要管很多事情,于是后来我们就改拍纪录片。当时我一个朋友的剧组已经在拍。我想把当初“科技游侠”的想法拍出来——网际网路是一个梦。
温世仁做的这件事情其实是一个梦,一个成功商人的梦。但事实上,这件事施行起来很难,因为即使你给了当地孩子一个电脑,他们也未必能付得起上网费。所以我就想以梦为题来施行拍摄计划。我之前所做的摄影都跟报道摄影有关,而我又不想做重复的事情。使用报道摄影的形式来拍这个事情,几张照片就足够了。后来我又跟当地老师沟通,想做成现在这种类型的作品,但温家不同意,就断了我的资助。于是我就自己投了300万台币,大约等于人民币70多万,做这个项目。但在我完成拍摄计划之后,他们看了喜欢也非常了解我心中的想法,就赞助了我展览的部分资金,对我完成展览计划有很大的帮助,这件事,让我了解艺术家要如何与企业赞助的沟通是未来每位艺术家很重要的课题。
2007年到2008年,我在当地找到一个半废弃的火车站住,因为当初温世仁的那个旅馆我住不起,一天要400块人民币。我把整个火车站整个大厅包起来,办公在售票厅,售票厅在当初在盖的时候就可以上网。候车室我搞成了摄影棚。为了拍摄,我在北京收拾了大概一两百公斤的摄影设备运到兰州,开始了我的计划。
我第一个计划就是想拍出梦。我跟老师说,要了解一下孩子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