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早报》摄影部主任安光系
关于伤害:
“地震之后,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讲述这个灾难,那我就想到伤害,伤害有很多种:腿断了,房子毁了……我觉得从西方的角度来看,人类最大的伤害莫过于精神上的伤害。”
安光系 摄
色影无忌:这个“重组家庭”系列拍摄于什么时候?
安光系:重组家庭主要是去年12月份拍的,拍了将近50对。
色影无忌:那这次去汶川,这个系列拍得多吗?
安光系:重组家庭这次去拍的很少,只拍了5对。更多的精力用来协调其他的选题。
色影无忌:怎么想到这个主题和影像表达方式?
安光系:前几天,法国一个学院的几十个学生采访我,跟我聊“重组家庭”这个主题。我觉得对我来讲,在地震一周年拿出的东西有三块,第一块是精神病人,第二块是重组家庭,第三块,现在正在做,不便透露。
我一直在观察地震灾区的影像表达,觉得新闻照片浅了。也许对于这种灾难照片,大家看后就不愿再看了。我想的是,地震之后,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讲述这个灾难,那我就想到伤害,伤害有很多种:腿断了,房子毁了……我觉得从西方的角度来看,人类最大的伤害莫过于精神上的伤害,应该说每个灾区的人的精神都是受伤的,最严重的可能就是我所做的精神病人,后来这个系列名字我改为“颤抖的灵魂”,这是联系图片社总裁普雷基给我取的。
在精神病人这块,我采访了几个部分的人,一部分是地震以后被送过来的,叫无名氏,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家里的人是否活着,他不清楚所有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是自杀者,地震时很正常的人,震后也很正常,就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不想活了;第三部分人是一听到“抗震救灾”这个口号,心里面就胆战心惊。所以,我这样的拍摄,对他们来说,也是典型的心理受伤;第四部分就是地震前是精神病人,治好了,但地震把病又震得复发了。
我觉着去盯这样的东西,才真正是要表达伤害,这才是需要告诉读者的,当然同样的主题,我不会用传统的思路去拍了,我就用当代摄影的方式来做尝试。我希望将来这组照片,被放大到150cm×150cm挂在墙上,可以想想一双双眼睛就这么在展览厅看着你的时候的样子,他们脸上所表现出的情绪和心理状态,有的衣领都没整理好,有的人还系着围腰,有的还端着饭碗,这种状态会形成一种力量。这样做,人们才能去感受到地震带给人的灾难,而不再是传统的光影表现。
这个系列我准备将来做够120对。
关于影像表达:
“ 我现在没有多少兴趣去跟摄影记者挤了。还有,这个挤就是重复性地按快门,没有什么意思。”
安光系 摄
色影无忌:拍这组之前,跟别人聊过吗?
安光系:聊过很多,我做一个选题不会轻易那么去做。首先,我自己去考量,觉得可以做的话,我会跟别人聊。比如这个《重组家庭》选题,我找了社会学家去聊,还跟国内有很丰富经验的摄影师聊,再跟一些有见地的摄影研究人员聊。大方向定差不多了之后,具体的表达,我还跟几个画家朋友聊聊。
拍《重组家庭》时,到底是以人为主,还是以环境为主,我一直在动摇,于是,我就拍两种模式,后来说服了自己,放弃了环境,我只要一点点环境作为符号,以人为主,我不靠渲染环境来讲故事,我就靠人本身来展现出矛盾的精髓。这个是很难的,一般的人会觉得这个家里太乱啊,这个跟小说一样是讲故事,需要的是观众直视他们的眼睛,通过领口整得好不好啊,面部的表情怎么样来传递出某种精神状态。
色影无忌:你采取的是传统家庭合影照的拍法,而拍摄对象们感觉已经不是单纯的结婚了,而且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种合作。
安光系:没错,当人类精神受到伤害时,一定要自救,那么首先想到的自救方式,同时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那就是婚姻,所以也是一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