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值毕业季，我去了天津美术学院见到了摄影艺术系主任王帅副教授。这是我第一次去天津，虽然距离北京只有35分钟的车程，但你会感觉到完全不一样的城市氛围。刺眼的光照与掠过渤海之后闯入陆地的疾风使得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张开来，有种灵光具现的迫切感。
初到天美的美术馆时，王帅老师正与摄影系学生一起忙于优秀毕业展。按照学院优秀毕业作品选送比例，摄影系有三位学生的作品列入了此次展览，其中包含了照片、图像装置、视频的展示。在布展间隙，就摄影教学与就业等话题，我向王帅老师请教了一些问题。
全院优秀毕业展中，摄影系学生作品展览现场（前景为图像装置作品）
（C：陈钰曦 W：王帅）
C：王帅老师，您好！请先介绍一下天津美院（以下简称天美）摄影系的基本情况吧。
W：全系现有专业教师7位，即四位帅哥和三位美女（笑），还有一位特聘教授，一位美女辅导员兼系秘。学生方面，如果不包括大一基础部摄影专业学生，目前总共有85位学生，这就是摄影系的大致结构。
2015年，是天美摄影系成立十周年，所以今年是我们摄影系又一个新十年的开始。从今年开学到现在，我们一直在讨论和研究，希望做一些教学上的调整，能够将摄影教学更好的与当下艺术、社会、文化等接轨。
从全国目前的摄影教学来看，我认为我们的办学特色还是比较明显的。一方面，我们在教学上并不再单一谈论摄影的概念问题，而是将摄影与人类、文化、社会生态以及当代艺术同步，而不是孤芳自赏。在美院这样一个大环境里，专业之间也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观看，共同成长。另一方面，我们并没有停止对摄影本体特征的不断实验与求索。总的来说，我们是借用摄影去探究，去思考，去表达。
我们的宗旨，就是让学生和老师都能积极地互动起来，大家都能“玩”得开心，学得开心。如果能将摄影往前推进一步是我们最高的理想了（笑）。
天美校区
C：天美摄影系是被分到了实验艺术学院下的，感觉很有意思，很前卫。这一点您怎么看？
W：摄影系成立之初是属于现代艺术学院。后来更名为新媒体艺术学院，就是现在的实验艺术学院。天美实验艺术学院是由多学科构成的，有美术学、设计学、影视动画，其实这种形态也符合未来教学的发展——跨专业的交流和合作。从国家的专业划分上来看，摄影专业是隶属于美术学的，但我们很庆幸能被分到这样一个学院，我认为对师生来说最好的一点是能突破观念上的束缚，能打开视野，而不会囿于某一学科的概念之下，学生也会自然而然地进入到这个语境之中。
C：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天美摄影系的教学会更偏向于当代艺术？
W：首先当代艺术不是由院或者系的名称所决定的。另外我们面对的毕竟是本科生，所以大部分学生还是需要专业的积淀和素养，专业的基础技能和通识学习也是很重要的，而且在低年级我们还会加强这方面的教学。在这个基础之上，培养具备对周围世界判断思考的能力，具备探索视觉艺术观念与表达方式的专业人才，这才是最重要的 。
天美办公楼
C：据您了解，国外是如何分置摄影专业的呢？
W：国际摄影教学现在大家其实了解的都很多，我再重复重复我最了解的法国吧。法国有几十所公立的美术学院，在这些美院中基本上没有像我们国内这种明确的专业划分，大都是导师制，工作室的形态。除了阿尔勒这样专门的摄影学校，还有个别私立学校外，其他的美院并没有系别和学科的概念。所有美院将油画、雕塑、摄影、vedio、行为等等都纳入为（学生可选择的）艺术表达的媒介，学生会根据自己的创作形态来选择媒介和导师，最爽的是所有实验室是完全开放的。这样一来，每个人都可以接触到不同的媒介、材料，最后学生会选择一、两种，甚至几种媒介进行创作。这跟国内摄影专业的划分方式是不太一样的。
天美志成路校区
C：那么法国的美院教学方式与国内有什么明显的差异呢？
W：我想大环境还是主要的。之前在“摄影留学后”的交流会上，他们也让我谈谈国内外教学的感受。恰巧那时候我在吃中药，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想调理调理身体，不过倒是在很多方面给了我一些启发。那次交流会上我就借以西医和中医来比喻国内外的教学：国外的教学像是喝中药，你也不知道这个药到底能不能将病彻底治好，但你能感觉到身体在慢慢地改变，最终可能会帮你将身体调理得舒服一些。而国内的教学倒像是西医，哪儿疼治哪儿，它是具有很明确的针对性。
我在法国的美院里所接受的教学并不是那么“严谨”的，而是比较“松散”，但这种松散又让你感觉特别的“紧”，你必须得去自学大量的内容才能跟得上课程。影棚、暗房天天敞开着，如果学生不去（主动）做就永远学不会。而我们的部分学生还是有些被动，自学的能力和主动创作的意识相对弱，老师需要给予多方面照顾，不单单要在专业方面，还要敦促，要陪着他们成长。当然，无法说哪种制度更好，但整体社会的文化滋养和生态还是很重要的，教学中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让每个个体能更好的发展。
天美教学主楼的红房顶
C：天美是根据分数来划分系别的吗？
W：在入学的时候需要填一份志愿，最想进入的那个系别可以填写在第一栏，然后依次往下排。最后有一个选项是：是否服从调剂。然后会根据成绩排名和专业报名的数量，分配到不同的专业中。
C：那这样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某些学生可能并不是自愿选择了摄影系，而是摄影选择了他们。这一群个体很可能对摄影根本不了解或者说并没有兴趣。那么，如何才能培养起他们对于摄影的兴趣以及实现学习上的自我激励呢？
W：我们在第一学期开学新生见面会上，会对专业教学进行宣讲。在国内，学生对摄影专业认识的偏差，在招生的时候就能体现出来。像“国、版、油、雕”这样的专业，大家就会觉得这是艺术的。一些新的专业呢，家长和学生认为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但当说到摄影这个专业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统一看法是：不就拍照片吗？这还需要学呢，学什么呢？ 这也是摄影的大众性和魅力所在吧。
学生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直接选择摄影专业，确实是有兴趣的，这样的学生在学习上都是主动的，教学也会轻松很多。还有一部分学生是想要学艺术（例如油画、雕塑类专业）而报考了美院，但却（因调剂）进入了摄影专业，所以，他们刚开始时会有一些心理落差。但他们是有艺术追求的，只是对媒介的认识不足，如果把媒介都看成是艺术表达的方式，就不用去在乎它到底是摄影还是其它，所以后期这些学生会在意识上有所转变，一旦转变就非常有意思了。当然还有一小部分学生只是想毕业后找份工作的，但他们也是有个性有思想的，所以我们需要在整体的教学设计上兼顾到，让每一个个体在认知和意识上得到提升。我们也鼓励学生根据兴趣选修其它专业的课程。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对媒介认知的问题，这也是大环境的影响。
天美美术馆
C：毕业之后，学生会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就业，包括做职业艺术家；二是再学习。您会更倾向鼓励学生做怎样的选择？
W：两种都会鼓励（笑）。还是要看个体吧，认为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就继续学习。如果觉得毕业后没有更多的兴致再学习，那就去工作好了。
不过我倒是挺希望学生毕业之后能先去社会中或世界上转一转，找到想做的事情，然后有可能的话，再去学习。这时候的学习可能就会比刚毕业又直接进入学校学习更有意义。除了做特殊的理论研究的，具有实践性的专业，并不一定要完全通过（学校的）学习去解决问题，大学更重要的是土壤和环境。
C：在学校学习的内容可能并不一定能够直接与工作衔接上。那么，怎样才能让学生更好地就业呢？
W：每一个人最后都需要养活自己，好好的活着。针对就业的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做的，第一要多与社会对话，通过一些活动和实践让学生走近现实。第二是要树立学生的信心，有的学生说找不到工作，其实并不是他们水平的问题，是自信心的问题，所以还要在教学上给予学生专业上的自信。第三其实也是最重要的，人格、品格的培养。
工作其实并不是单一的专业问题，在当下，我们总提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应该反思造成这个结果的现象。
天美美术馆
C：您说的“造成这个结果的现象”，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W：比如，在考学的时候，有的家长可能只是根据就业情况来选择专业，而恰恰忽视了学生是否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具体你说哪个专业好就业呢？摄影相对来说还是不错的。还有整体社会舆论等等。
C：那么是不是也有学生就是单纯喜欢摄影，不会太考虑就业的呢？
W：有，老师遇到这样的学生真的非常激动，兴奋。其实老师和学生都需要有理想，这样的互动才有意思，才能互相碰撞。
C：今年天美摄影系毕业的学生的去向是怎样的呢？
W：我们今年毕业的学生有选择出国继续深造的，还有参加工作例如进入网络自媒体等行业的。也有的学生可能不会从事摄影相关的行业，但我认为学生专业学习的背景对工作非常重要，这使得每个人在工作中能有更多的可能性。
C：好的，感谢王帅老师接受采访。
关于王帅：
王帅
研究生毕业于法国勒阿弗尔高等美术学院(Ecole Superieure d’Art du Havre)现工作于天津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摄影艺术系，任摄影艺术系主任，副教授。创作研究涉及静态影像、综合媒介、空间等多方面，参加各类国内外专业展览多次，策划、组织多项专业展览，翻译出版摄影相关书籍并撰写论文。
王帅《WO MEN》系列作品：
翠绿色花瓶
翠绿色花瓶文本
电视机罩
电视机罩文本
结婚照
结婚照文本
旗袍
旗袍文本
三姐妹
三姐妹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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