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精彩,绞碎了终将是18%的灰。
我是一粒尘埃,但在成为灰烬前,我要燃烧。
我是袁徐庆。
摄影师:袁徐庆
南京师范大学商业摄影专业毕业,现任江南大学数字媒体学院媒体艺术系讲师。曾获21届全国摄影艺术展银奖、最佳黑白艺术单项奖、首届全国青年摄影大展优秀作品奖等各种奖项。作品多次参加丽水、平遥、连州摄影节等各种海内外的摄影展览。
色影无忌:最开始接触摄影是什么时候?
袁徐庆:1983年,用海鸥旁轴机在上海城隍庙给叔叔拍照。
色影无忌:现在是用数码相机还是胶片相机?更喜欢哪一类?
袁徐庆:这两种相机都在用,通常商业的或者单位的工作都用数码,自己作品胶片居多。在搜索作品《最后的时光》原底时很惊讶的发现其中有部分是数码的。自己用黑白负片拍摄了十几年,非常熟悉这个系统,通常在按快门时就对成败与否有8成把握,但数码这种感觉要差些。那14张里哪些是数码哪些是胶片请您鉴别噢。
另外,各种迹象表明胶片世界时日无多,全面数码化在不久的将来。
色影无忌:有没有对你影响比较大的摄影师?最喜欢的摄影师是谁?为什么?
袁徐庆:大学里观念摄影课老师洪磊、暗房课老师张安鲁、朋友唐浩武是现实生活中影响我较大的摄影师,他们给了我专业知识、职业素养、艺术理念等各方面的帮助与教导。最喜欢安德里斯•塞拉诺、荒木经惟、米沙•戈尔丁。他们作品很直接,表达了摄影师的真情实感,没有虚荣和造作。虽然安德里斯•塞拉诺、荒木经惟很有争议、口味甚重,但他们的作品是那样令人过目不忘,一切世俗的禁忌在他们的作品中荡然无存,剩下的就是超脱世外的尽情书写。塞拉诺的《停尸房》、荒木的《死现实》让我引发了很多思考。
色影无忌:平时拍摄的灵感来源于哪里?
袁徐庆:平时没有非常刻意的远行拍摄,随身都有台相机时刻记录自己的真实生活,当自己在某个类型的题材中发现系统的内容或情绪时会思考是否可以升级为一个拍摄项目。灵感主要来源于自家阳台,睡前点一支烟,整理下摄影的思绪,很多好的想法在尼古丁下被点燃。
色影无忌: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袁徐庆:很多,军事模型、咖啡、户外运动、骑马、射击、看电影、偶尔做几道小菜。。。军事模型做的不赖,可以代表国内较高水平,《模型世界》上有专访。其实相比摄影,更爱好模型,考高校的时候没有模型专业才考的摄影。咖啡煮的不错,主要欣赏咖啡培养了西方世界的自由精英。
色影无忌:你如何形容自己的摄影风格?
袁徐庆:要让人记住你的作品,“要么像子弹一样打进去,要么像虫子一样啃进去”。安德里斯•塞拉诺、荒木经惟、米沙•戈尔丁,无疑他们像子弹一样直接而犀利,我就有点像虫子,认准一个目标慢慢啃。我不着急,自己的摄影项目都会花几年去做,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就像花两三年时间完成一个模型作品一样。
色影无忌:能简要谈谈你对摄影的理解么?
袁徐庆:这个越来越不好说,课上会问学生:“摄影是什么?”,然后一起讨论,结果发现现在的摄影已经不大好定义了。与我来说,摄影是件趁手的兵器,有时她是枪,有时她是催泪弹,有时她是速写本,有时她是明信片,有时她是时光宝盒......当然,她也是饭碗。
色影无忌:谈谈创作《最后的时光》的初衷吧,为什么选择临终关怀医院的老人这个题材呢。
袁徐庆:其实这组片子是我一个大系列中的一个部分。《最后的时光》拍摄始于2009年前后,当时老婆怀孕,亲戚年迈又住进了养老院,好像命运自有安排。记得那时有个市级摄影比赛,姑姑找了丽新医院作为拍摄点,打算拍组敬老爱老的片子参赛,我是陪同。也在那时我确定了《生》、《老》、《病》、《死》作为一个长期项目,《最后的时光》也就是其中的《老》。其他三组也在逐步推进中。显然这是一个沉重的题材,但只有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才能感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色影无忌:在摄影过程中有没有特别难忘的经历?当时拍摄是抱着怎样一种想法?
袁徐庆:我拍摄时通常会先询问下老先生老太太是否愿意拍摄,其中有一半左右不能够听到我说什么,即使听到了,其中又有一半左右已经无法用言语或动作来表示同意或是不同意。
其实他们很多人活着已经不是单纯为了自己,他们的在世让家人多了一个念想。他们多数在医院里主要做的两件事就是吃饭、睡觉,听不见也看不清,这种日子我们常人一天也过不了。
今天医院里的爷爷就是明天的父母,后天的自己。我是个教师,“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我的天职,通过这部片子的拍摄自己有一种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感受。以后的中国将是老龄问题严重的国家,自己这组片子通过各种平台展示的话将会提醒我们好好重视自己身边的老人,大家能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项目开始一年左右,看到了刘德华的“桃姐”,一阵强烈的共鸣。看来关注老人问题的不止我一个,深受感动,也一直以此自勉。
色影无忌:《最后的时光》这组片子,感动了很多人。拍摄时会带有很多情绪在里面吗?
袁徐庆:《最后的时光》是还在继续进行中的项目,这次获奖有些意外,因为自己觉得叙事的方式还没有到理想的状态。一组比较出色的照片感动的第一个人应该是摄影师自己,只有镜头前的场景感人才能有感人的照片。有朋友表示那样的场景会按不下快门,也有的问怎样在那种环境下拍好?我说:“当他们是自己的长辈”。
色影无忌:你觉得相对于彩色来说,黑白影调会加强影像冲击力吗?
袁徐庆:黑白摒弃了色彩干扰,画面直接而明晰,加上合适的影调,容易表达作者的主观诉求。相对黑白来说彩色就要复杂些了,也更难驾驭。让色彩带有情绪和语言,在润物无声的统筹下达成统一的调性,这的确有点难。
色影无忌:摄影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或者说收获是什么?
袁徐庆:首先这是我能干好的一件事情,它带给我最大的自信。其次,多年的浸染让我通过镜头看到了世间百态,心态平和,少了些火气。再者,任何专业研究到一定程度都应该在心灵上有所得,说玄乎点,摄影与我就像修行的方式。当自己领悟到了一些真性情,照片也只是副产品了。
看到女儿一天天长大的照片,真的是一种最大的乐趣。
色影无忌:在摄影这条道路上,你有没有过要放弃的念头?或者说有没有遭遇过什么困境?
袁徐庆:摄影与我来说坚持要比放弃容易,如果真的丢掉摄影,我不知道自己还擅长什么?从何处再次找回自信?以前在从传统风光转向纪实的时候特别迷茫,经常毫无头绪的见什么拍什么,但这是必不可少的作业,在无序中逐渐看到了头绪,逐渐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有点技术控,这种偏执一直在主观打压。
色影无忌:在摄影方面有什么愿景吗?
袁徐庆:数百年后人们偶然发现曾经有个人那么真实的存在过。但照片这个脆弱的载体能流传多久还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色影无忌: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袁徐庆:让生活中那些恼人的杂事消失,出去走走,多看点书,多学点东西(不一定非得是知识),顺便摄影。为自己这架老爷车再添点柴火,换副好轮胎。
色影无忌:对12月7号的专家见面会,做好准备了么?
袁徐庆:还没有,手头的作品不够完整,争取短时间内做的齐整些。
色影无忌:期待到时候看到更多您的作品。那12月7日常州见!
关于《最后的时光》
作品拍摄自离家不远的丽新医院,一个集医院、养老院、临终托老所于一身的地方。陆续拍了3年多,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一种默默的忧伤,这种忧伤令我感受良多。
第一次进入丽新医院可以用震惊来形容,相比之下图片就显得单薄很多,没有阴暗狭小的空间体验,没有刺鼻气味的包围,没有阵阵呻吟的萦绕,没有阴郁气氛的笼罩。就在这个离家两公里的地方,我进入了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世界。我为自己悲哀,也为这个社会悲哀,我们心里成天装着CBD、三室两厅、惬意工作室,但留给老人们的物理空间和心理空间太少了。老人们和家人的日常观照通常就是墙上的照片。
也看了网上的一些评价,有些网友觉得画面阴沉,细节触目惊心。在集结这十来张图片的时候已经顾及到观众的承受能力,还有一些更让人心痛的照片都没有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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