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9日,“吴印咸回顾展”最后一次展览在泰康空间开幕,作为对中国本土摄影前辈的深度挖掘性主题展,该回顾展从2009年11月开始至今已经举办了四次。在全部四次展览中按照吴印咸生平摄影创作的时间线索进行了倒叙形式的展示。在展览中,所有吴印咸亲手放制的作品、手稿、相册还有相关纪录片得到了一次全方面的展示。在泰康空间和吴印咸后人的大力支持下,所有四次展览的品质和学术价值都堪称一流。作为本次系列展览的策展人,蔡萌在展览现场接受了色影无忌的采访。
蔡萌在展览现场接受色影无忌采访
色影无忌:这个展览一共做了四回,整个四个部分的安排当时是怎么构想的?
蔡萌:这四个部分就是按照时间顺序倒叙的,第一回是做的“北京饭店和人民大会堂”是分别拍自81-83年,还有一个是“北京饭店”是1975年,第二回就是到“※※※”时期,第三回就是五、六十年代,第四回就是到了延安时期,拍摄上海三、四十年代,就是从八十年代一直往前回述,是一个倒叙的方式。
色影无忌:当时怎么想到用倒叙的方式,而不是按正序的方式?
蔡萌:当时我和泰康空间想启动这个项目的时候,是在09年的夏天7、8月份的时候,首先是考虑泰康空间没有那么大的场地,空间有限,所以就只能把这一个大的回顾展拆解,拆解成四个项目、四个部分,用两三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把它完成,按照当时的情况,我们是觉得《北京饭店》和《人民大会堂》,今天看来是很当代的作品,想做那个开头是因为那个很容易让更多年轻人接受,它更符合于我们有一种跟当下、当代的景观摄影有关系,或者是有一种当代性,所以就是以他作为展览的开头。既然他做开头,就不能说一下就跳回到民国,干脆索性就倒叙,因为我们也看了吴老的很多东西,就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就跟唐昕我们一起商量把它做成功了。
色影无忌:整个做这四回展览一共展出了吴印咸的多少张作品?
蔡萌:我没有那么细算过,如果说这个也算就挺多了,每次的量应该在100张左右,这是墙上的照片。这次墙上的照片稍微少了一点,墙上的照片六十张左右,再加上文献柜里边的照片多少就很多了,如果每一个小样都算的话就多了,每次可能就一百五、六十张的量。
色影无忌:现在展出的作品能占吴印咸作品总量的多少?
蔡萌:1/10都不到,可能是1/20,我看了我觉得能看两三千张,我感觉,看照片不是看底片,我感觉应该有这个量,但是没数过,我有的时候挑二、三十张都挑不出一张来。
色影无忌:你现在去挑选照片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是以什么样的线索标准去选的?比如第四回展的照片可能有很多,你主要挑选什么样的照片?
蔡萌:主要是我们今天要做一个老摄影家,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要提升他,还是要干嘛,或者重新解读他,我们做这个展览的目的就是重新解读吴印咸,通过一个个人的个案重新回溯这几十年的历史,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我们选择照片的标准要跟这些不同,可能有一些经典照片之外,我们还要会选一些没有发表过的,从来没有曝光过的照片,还有一个标准就是围绕着照片本身,围绕着摄影原作本身,围绕着照片的品质、照片要体现吴印咸对摄影的认识,或者是体现他作为摄影艺术家,他的艺术成就,很多的照片,很多之前的几次展览很多都是先挑照片,比如说我们在一个大的年代里,比如在五、六十年代或者在三、四十年代,在这个时间跨度里边去挑,挑的时候主要是围绕着照片,好照片就会挑出来,把好照片挑出来,先做一个断代。好照片挑出来之后根据这些好的照片再去重新分类,比如说属于风光,属于社会生活,还有属于什么肖像,还有属于什么北京电影学院,还有什么劳模,就是按照我们挑过的这些照片重新把它分类,其实分类对于我来讲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每次展览墙上的照片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可能有一些照片是他的代表作,我们也没有选进来,还有很多什么“红鹰林立”有一些招牌的,影响力传播很广的照片没有进来,就是这个原因,可能跟照片本身有关,不是说这个照片多有名就必须要选,没名的照片我们可能更要选进来。因为好像很多好的,很多有名的照片是品质不是太好的。所以我们还是围绕照片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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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影无忌:等于你们刻意选择了一些不是传播那么广,让大家从更多角度去认识吴印咸,重新审视他。
蔡萌:重新审视他对摄影的认识、对摄影的理解,包括这些首度公开的东西,可能有一些也许是吴印咸不满意的东西,这个都有可能,但是我们今天回过头来看是非常好的东西,是这样的。
色影无忌:你通过这么长时间看吴印咸的作品,包括他早期一直到最后的这些作品,您感觉他自己对摄影的一个整体的认识是什么样的?
蔡萌:我总觉得他是有点儿像过去我们说的文人画的文人,始终是这么一个状态,而且是一个对摄影有点儿原教旨主义的感觉,他是什么时候搬家房子再小都有一个暗房,甚至他后来在和平里住的时候,他住的那个房子,他的屋子就是暗房,旁边就是水池子,就是放大机,包括他去小汤山疗养,他每年冬天去疗养,都把所有的放大机、药水、相纸都带去,而且他那个时候已经七、八十岁了,所以他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近乎有一种原教旨的感觉,很难得,而且他的东西保存的都是特别好,因为他的成就、影响力很高、很大,家人把这些东西都留下来了,所以我们今天看到了非常多的照片。我在这次选他的照片的时候,发现有很多照片是吴印咸当年简单整理,装了一个袋子,搁在那儿从来后人就没打开过,很多是这样的东西,甚至很多就是印的废片什么的都留着,他都舍不得扔,用老的相纸盒子装着很多,大盒子、小盒子非常多。他自己还手工做了很多影集,像这个前言就是从一个影集里找到的。
女民兵(1976—尺寸:39.1x49.7cm)
色影无忌:他能否说是中国手工书的创始人呢?
蔡萌:别人可能也有,但是他做的品质很好,庄学本也有手工做的东西,你会发现做他这个展览我有一个体会,从1949年以后,整个我们对书或者对摄影的品质是一个倒退的历史,从他的影集就会发现,他在民国时候,你看他用的影集是这样的,还有一种影集,包括延安时期也很好,后来到了1949年刚解放以后做得也还可以,到了※※※以后,就是越来越简陋,用一个什么简单的牛皮纸,然后用钉子打两个眼儿,拿一个鞋绳子一拴,就是那种,到了八十年代就是挂历,用挂历剪下来,背面、白面贴着照片,一翻这边还是大美人头,这边就是他的照片,你会看到是一个品质下降的历史。包括照片也是,“※※※”以前的照片相纸都是爱克发进口的那种,后边带着小钢印的相纸,你看“※※※”以后开始越来越国产化,相纸用的是国产的,很多照片褪色,整个影象质量也不好,包括像胶片也是,解放前,包括※※※以前用的进口的胶片,保存在今天非常好,柯达、爱克发那些,※※※以后用的国产的,你看上次做的第二回“花卉”里头有一些都褪色了,《北京饭店》和《人民大会堂》最明显了,《人民大会堂》就用的是柯达的反转片,《北京饭店》就是国产的代代红的彩色负片,看看那个颜色就知道了,差别特别大。
色影无忌:吴印咸好像还出了很多著作,能给我讲一下他这些著作当时主要是哪个时期去创作的吗?
蔡萌:他在延安时期他就开始写摄影著作了,解放以后他就写过《摄影构图》、《摄影用光》、《人像摄影》、《摄影艺术》,解放以后他主要从事摄影教育,他没有依附于任何一个摄影媒体,任何的摄影感觉是一个不是为了一个什么有一个拍摄任务去拍的照片,他解放以后大量的照片都是为了教材去拍的,所以有点儿教科书意味,之前那几届展览,他拍的风光摄影,就是为了编风光摄影的书,包括人像摄影那些东西都是按照人像摄影的书去拍的,他在解放以后不断地出摄影书的过程中也不断地建立个人的影响,所以说他的重要性也在这儿,就是他影响的人太多了,因为他在整个知识的传播角度来看,他做了大量的工作,这是我们无法绕得开的,他的影响就在那儿,也可能那个年代有很多人拍的比吴印咸还好,但是你回过头来想想,在那个年代他在干嘛,吴印咸在干嘛,这样他的意义和价值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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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雪柳(1977年摄于北京——尺寸:29x45cm)
色影无忌:现在很多媒体和机构都在搞“发现新锐摄影师”的活动,但是你现在恰恰做了的一个最老资格摄影家的展览,而且连做四次,你觉得能够让今天的新锐摄影师从中学到什么东西?他们应该从里边看到什么东西?
蔡萌:那个是我控制不了,管不了的事,但是这个东西只是我能做的事就是我把好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每个人就是见仁见智,剩下就是从中能感受到或者能体会到,或者能受到哪些启发,每个人都不一样,程度也不一样,这个就是看个人的修炼、修行了,我觉得我们做不到做这个事说你必须怎么样,不可能,只能是用更多的机会把好东西拿出来。
色影无忌:你觉得希望今天的新锐摄影师能够从吴老身上学到的最可贵的东西是什么?
蔡萌:就是对摄影的认识、态度,对摄影的执着的态度,包括那种心态都挺值得学习的,我们之前也找过很多老先生了解吴印咸的当年,跟他们的交往等等,很多信息反馈回来觉得他就是一个老文人,就是挺淡薄的一个老文人一样,他的摄影,我们后来感觉解放以后很多照片就像文人画一样,就是一个文人画家,一个画国画的老画家,就是那种心态。
色影无忌:在你看来吴印咸在国际摄影史的坐标上是一个什么位置?
蔡萌:现在好像还谈不到,这个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个有要看谁写摄影史,如果是中国人写一本世界摄影史的话,摄影史要谈到中国就有可能,也不一定是肯定的,看谁写,摄影史这个东西有很多都是很人为的东西,跟写作者的观点和他的了解有一定的关系,摄影史的作者也是一个权利者,他有这个权利,所以说不好。
力-1930上海-明胶银盐
色影无忌:这几次展览会有没有把吴印咸的作品推向国际的想法?
蔡萌:有过这种想法,但是还没有开始具体来实施这个事,这个就看泰康有没有后面想这样,他们也是找了一些国内的批评家来写这个展览的评论,发表在国外的杂志上,这个也是有的。
色影无忌:能进入国际的视野。
蔡萌:对,其实我觉得也挺有意思,就是我们重新去讨论一个被遗忘的或者是一个曾经很有影响的老摄影家,今天可能他会引申出很多话题来,就是我们如何重新看待过去、看待自身的摄影传统,重新认识自己的摄影史,从中还是发觉一些可能我们过去没有被忽略掉或者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这个可能是我们这个展览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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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1939晋察冀-33.2 cm×40.6cm-明胶银盐
色影无忌:先不说国际,就是先把中国自己的坐标立起来。
蔡萌:对,而且我觉得做完“原作100”的展览之后,或者看过那些大师原作之后,其实这个过程我也在变,我去年看完“原作100”的展览,再去看吴老的照片在挑照片上已经发生变化了,在第二次展览,包括后面的第三回展览,包括这次都是在变化的,都是在调整我对吴印咸的认识,因为等于是“原作100”有很多大师的照片就像一把尺子,在你的脑袋里头已经形成了一个标准了,你用那个标准去衡量,重新看吴印咸,你就会去按照某种标准去挑,可能对他的照片挑选会更严格。
色影无忌:建立一个更高的坐标。
蔡萌:对,这次的照片,这个展厅(51㎡)的照片加就十张,上海时期还有很多,为什么没有加进来?就是没有达到我之前印在脑子里的标准,就是原作一百的那个标准,这些是我认为比较接近那个标准的或者说如果有可能放到《原作100》的展厅里不会觉得他在里边闹腾慌,应该始终是在那个道上的,应该还是在那个传统里的,就是他对摄影的认识,你看他的影像的敦厚、厚重,包括影调的节奏,其实都是在传统那条线上,是很接近的。
色影无忌:路是对的。这次算是一个很多层次,很深度的针对一个老摄影师的挖掘,中国的大师还有像郎静山、张印泉那些人,接着下有没有再挖掘另外一些人的计划?
蔡萌:看缘分,郎静山一个是在台湾,我们可能也接触不到,另外像张印泉,他照片在卖,华辰打散了在卖,这种东西对我们以后做他的梳理性的工作很难做,郎静山应该整理的还可以,因为他的女儿郎静文在整理,一直在做她父亲的东西,应该做得也很好,后面再做谁就看缘分了。
《人民大会堂》系列——内蒙厅
色影无忌:吴老这个是相当巧的,东西都在。
蔡萌:对,其实我关注他的东西也是一个缘分,就是06年做《中国摄影家》杂志改版的时候,第一期做的就是吴印咸,做了他的一个大专题,封面用的就是《※※※大夫》,你找06年11期《中国摄影家》杂志就是,为了做那个吴印咸的时候是9月份联系到吴老的女儿吴竹青,去他们家看他的照片,不断地去看,每次要多看,她当时对我们有点儿谨慎,没把太多的东西给我们看,就是有几本影集,经常给人看的东西给我看,也包括那些耳熟能详的照片,后来时间长了有一种信任,她会越来越给你看,会有针对性地找一些什么动,跟她要,她会给你整理,打电话再去看,从那儿慢慢的开始,后来到去连州做07年摄影节的景观摄影,就是《北京饭店》、《人民大会堂》也是,逐渐地对吴印咸有一个认识,阶段性的认识,每个阶段都不一样,包括最近从09年做到现在也差不多三年了,正好三年了,持续了三年的展览,我觉得也是有一个这样不断渐进的过程,我也在不断地调整和变化当中去做的这个展览,对我来讲也是一个挺有意义和很有价值的一次体验,这个经历是挺难得,挺宝贵的。
色影无忌:挺天时地利人和的。
蔡萌:这个确实得一是感谢泰康能拿出大量的资金来做这个展览,做这个项目用了很多费用,还有感谢吴老家里的人对我的信任,对泰康的信任,这么多原作拿出来,这是很担风险的一个事,因为这些东西一旦出问题,也没法复原,都是原始的东西,甚至是孤本的东西,这些也是挺幸运的。
色影无忌:我觉得吴印咸的作品能碰到你们这样的策展团队也是挺幸运的。
蔡萌:冥冥之中注定的,06年我去吴老家里头挑照片,那一天是吴老的忌日,那一天挺巧合的,我们在挑照片,吴老的女儿说:“今天是我爸的忌日”,那是我们第一次去他们家,真是感觉有缘分,挺有缘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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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卉系列》——朱顶红
色影无忌:好像最近几年很多人都开始挖掘老一代的摄影家了?
蔡萌:我觉得其实这几年这是一个很热的、很重要的现象,你说的一点没错,就是从大概2001年以来,挖掘老摄影家变成了一个很热的话题。后来变成摄影界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在挖掘的过程中会发现有很多我们很惊讶的东西出现,确实是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出现,这个也是我们开始重新去认识本土摄影传统,重新去看待本土摄影史是一个非常好的机缘,其实中国摄影史的写作还没完成,要多的去做这种个案的梳理,建立在这些深入个案梳理研究的基础上,然后再去做摄影史,才是一个很可靠的摄影史。
色影无忌:要不然仅凭一点印象,之前我们也说起吴印咸或者是一说起谁就那几张照片,不知道其它是什么样,都是很概念、很泛泛的东西。
蔡萌:这种事其实是越多越好,而且我觉得选择的标准也很重要。我们想在世界摄影史上有一席之地,而且是像吴印咸他们那个年代的东西必须建立在同时代的标准上去衡量他这个标准、他的东西,或者是说如何去发现能符合那个标准的东西,这样的话才可以对他有一种提升。
色影无忌:这批作品现在的所有权或者是它的流向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是有泰康收藏的一部分吗?
蔡萌:泰康收藏了一部分,但是这些原始的东西全部都在家属手里,家属想以后给吴老做一个纪念馆,现在他们也在筹划这件事情,估计很快就能建起来,就是说他们希望把这个东西暂时放在自己手里,至于后面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还是觉得吴印咸有点儿被遗忘了,可能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个人,都把他淡忘了,所以就是说想把他重新再传播和宣传或者是建立一个新的认识、新的影响,秉着这个目的,他们现在在大量地做工作,比如做网站,现在已经有网站了,家里在改造,把他的故居改造,包括做一些展览什么的,其实这些都跟这些想法有关。目前他们暂时还不会捐给博物馆、美术馆,因为他们之前也捐很多也会少量地捐,这种大规模的捐,短时间内至少我是感觉不到,你像他们之前捐了非常多的好东西,电影博物馆,包括国家博物馆,原来的革命博物馆,包括军博,像《毛主席手书》的“自力更生、艰苦创业”手书的书法那个字就是他们捐给国博的,是当年毛泽东在写那个字的时候,吴老在旁边拍照片,有一张毛泽东正写那几个字的时候,吴印咸拍下来,拍完了当时毛泽东就把这张写完的字给吴印咸了,后来吴印咸把这个捐给国家了,他们家好东西都捐出去了,但是今天他们留下的这些东西依然珍贵,依然重要,所以我觉得这批东西,反正放在个人手只能是一个权宜之计,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整个保存条件都不是特别能够让人安心的。
吴印咸肖像
关于吴印咸:
吴印咸生于1900年9月21日,1994年9月7日逝世于北京,江苏沭阳县人。中国著名摄影艺术家,曾担任过延安八路军总政治部电影团摄影队长,主持电影团工作,东北电影制片厂技术部长、副厂长、厂长,北京电影学院副院长兼摄影系主任,文化部电影局顾问,中国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名誉主席,中国电影摄影师学会副理事长、名誉主席,全国文学艺术联合会委员。
吴印咸先生与世纪同龄,他是中国革命史上许多重大事件的参与者和纪录者。他用手中的摄影机和照相机,站在时代和历史的潮流中,忠实地记录着中国民主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改革开放的风云际会。在长达70年的摄影艺术生涯中,拍摄了数万张黑白和彩色照片;拍摄了7部故事片和5部纪录片,曾获得全国电影“百花奖”的“最佳摄影奖”;编著了20多本摄影艺术专著;举办了近20次个人摄影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