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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疆:动物园是小环境大社会

色影无忌
王江
vivian
2011-10-24

  仔细想想动物园是一个奇怪的存在,自从人类脱离了自然,就以圈养的方式给自己保留了一块野性的自留地,这本是无中生有的创造,在越来越追逐功利的环境中,动物园的表情愈发尴尬。故此,这块地方吸引了众多的摄影师的关注,张耀疆就是其中一位。他镜头中的动物园神秘而多义,细细看过去甚至还有一丝幽默在里边,张耀疆自述并不愿意陷入意义的囹圄,他宁愿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记录自己眼中的动物园,但是现实自身的荒谬感仍然掩不住的跳到眼前。

 

摄影师张耀疆

 

  色影无忌:你是如何开始拿起相机的?也是从拍孩子开始吗?

  张耀疆:如果只是说拿起相机,那就早了,二十多年前,在我还上中学时,父亲一台凤凰205,我时不时会偷摸把玩。印象最深的一次,和心仪的女孩出去,拍了个兴高采烈,结果回来一看傻眼了,胶卷根本没卡住,也许这是很多玩相机的人都曾有过的记忆。当然,我们都知道,玩相机不等于摄影。若论摄影,严格来说,是在六年前,当我拥有自己第一台数码单反——尼康D50的时候。一切都是偶然,爱好摄影的妹夫送了我一台胶片机,并且指点我很多知识,我仿佛一下子被点燃了,买了数码单反,更是一发不可收,骨子里也许就有那种敏感和天性,摄影让我痴迷和疯狂。和很多摄影爱好者一样,我也是从记录旅途和风光开始的,后来是城市生活以及观感心情,再后来,直到今天,主要就是纪实题材了。说到孩子,那是最近两年的事情,当然,作为一个万花筒般变幻莫测的美好题材,拿起相机,我乐在其中。

  色影无忌:你说过本职工作是做IT的,你觉得以理性思维见长的IT人拿起相机会有什么样的不一样?

  张耀疆:我的职业是IT咨询顾问,更早时候做过程序员、网络工程师,基本上都是和计算机打交道的。接触过很多玩摄影的IT人,其实并没有一种显见的规律说这类人群一定会怎样,有的爱器材,会像做科学研究那样钻研一部相机和成像技术的每一种元素,有的纯玩票,兴致来了疯拍,一阵风过了就歇菜,更多的则是不温不火。所以,就摄影来说,很难用职业去界别,无论是主观感受,还是表现出来的风格。就我个人而言,如果说学理科以及搞IT对我有什么帮助的话,那就是让骨子里激情感性的我更多了些理性的矜持和严谨,并且让我对任何事物的理解都趋于中庸和平衡。面对摄影,我不会和器材较真,不会唯技术是从,我会由着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寻找和我自身契合的影像,另一方面,我也不会玩弄虚无,脱离现实,搞些纯观念让人难以理解。当然,中庸有时候也意味着平庸,在这个激情总被现实无情埋没的社会,能有冲动,能有灵感的火花迸发,那是多么难得的事呀。就好像风筝,有一根线稳稳地扎在根上,剩下的,就是尽情尽兴,御风而行。

 

 

  色影无忌:从你博客上看你拍了不少动物园的照片,你为何如此钟情这个地方?

  张耀疆:动物园是我纪实摄影中一个题材,大概拍了有两年了吧。其实最初的动机很简单,自从有了孩子,专门出远门拍照已经不现实了,只能就近、短时间玩玩相机,扫街是一种方式,另外,就是突然灵机一动,拍摄动物园。其实和城市街拍有一定的关联,动物园也是一种社会,不同于人类、却与人类紧密相关的,既属于动物、又属于人类的社会。到目前为止,我大概去了二十多次动物园了,包括上海、北京、广州、深圳、厦门、苏州、无锡、南京、哈尔滨、西安和台北,基本上都在一线城市或华东沿海一带。拍得多了,我越发觉得有趣,一是这种拍摄方式很适合我,每次出差,只要目的地有动物园,办完公事,我总会抽点时间去动物园,独来独往短平快,既不占时间,又怡然自得。另一点,动物园是小环境大社会,里面林林总总,并不只是我们想像中的可爱物种或悲哀囚笼,有得看,有得拍,是个非常好的题材。以至于到现在,每去一个地方,必去动物园,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

  色影无忌:你的作品中有动物,有动物的投影,有动物的塑像还有人工描绘的动物,这些动物是否在你心里成为一个象征符号?它们象征着什么?

  张耀疆:说实话,用视觉对象去直观影射另一种主观或客观,在我看来,很容易沦落为约定俗成或机械技法,比较肤浅。就好像写作,一味地类比或象征,故意云里雾里地表达另一种人所共知的东西,反倒不如平白直叙。所以,我拍动物园,无论动物本身,还是那些固化的形态,从没想过要去象征什么,如果说有些影像让人感觉到某种隐喻,那也是在早期拍摄时对技巧的把握更流于形式的原因。当然,我不否认旁人观感,你可以有任何想像和质疑,这也是动物园这一社会本身丰富的内涵所在,只是,我不定义什么,只是看到了,拍下来。

 

 

  色影无忌:在动物园里的作品你最多观察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张耀疆:和人类一样,在动物园里,也是一种生存状态。人类用城市森林束缚了自己,无论喜怒哀乐吃穿住行,都深陷其中并不可自拔,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过自拔。人离开了城市,脱离了社会,生存都成问题。动物也一样,在那个园子里,动物们彼此之间、和饲养员之间、和游客之间,发生着各种或偶然或必然的社会关系,生老病死都在那里,以至于成为一种生活常态。只当你是旁观者时,内心会生发出种种别样的情感,例如怜悯、感伤和悲痛,可对它们来说,人类何尝不是如此?你见它们身陷牢笼失去自由,可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森林,何尝不是更大一个牢笼?这就是社会,复杂而缜密,看似无形,却无处不在,也许你想过挣脱,可事实上,你根本无法挣脱,更多时候,你只是习惯性地置身其中。

  色影无忌:你是想从动物园这样一个特殊的场所映射到更多的现实吗?

  张耀疆:我不想影射现实(不是说刻意回避,而是并没有强烈的主观驱使或预先设计),可事实上,这就是现实。我用本真的方式去拍摄动物园自有的状态,实际上,因为其和人类社会密不可分的关系,很自然的,观者就会想到一些东西,曾经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属于这座城市的某时某刻。与其说是动物园投射了现实社会,不如说,你的心里总有些地方,为曾经的某个瞬间所软弱,一种共鸣?激励?或仅仅只是,好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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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影无忌:我注意到你的作品中会刻意回避人物的出现,即使有也作为陪体出现,你并不打算记录人在动物园那个场所中的状态吗?

  张耀疆:事实上我并没有刻意回避人物,既然是拍摄动物园,除了动物们,离不开以游客自居的形形色色的人们。不过,我并不会只简单记录人物,哪怕有很好的瞬间,如果并不必然和动物园发生联系,也不会引起我兴趣。在这个被牢笼塑造的社会里,重点当然是动物,甚至有时候,我会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去看游人,镜头里,你在圈外看“我”,“我”在笼中看你,一栅相隔,倒好似主次颠倒了。所以说,我关心的是各种关系,人物投射在这特殊环境中的,除了那些直白的表情,更多的,是一种反差、错位、戏谑、夸张、幽默甚至荒诞。有朋友说,我拍的动物园总有种神秘感,我想,也许这就是那种状态吧。

  色影无忌:在动物园的作品拍摄的多了,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第一次进入动物园拍摄和到今天的拍摄在认识上的变化?

  张耀疆:拍了这么多动物园,个人感觉变化还是很大的。记得最早去拍,大包小包三脚架带了一堆,变焦镜头、长镜头甚至微距镜交替使用,拍了无数,可现在回头看,什么都不是。也许那时候关注点还只在动物本身,对环境的观察以及融入比较欠缺,拍出来的东西干净、简洁、清晰,你能看出来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虽然比简单的肖像和标本要好些,但也仅此而已。后来,当我改变思路,只带一个最简单的相机和35MM标头,甚至只带个定焦小数码去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就像每次街拍那样,去发现动物园里的“秘密”,动物们不再只是我的肖像模特,更多的,它们是和环境融为一体的,用平常视角去看待,其社会性顿显。事实上,这种拍摄方式已经成为我现在的常态,小小相机随身带,当器材不再是拖累,在轻松愉悦中,我所有的关注,都只在那影像本身了。

  色影无忌:你的作品有很个性化的影像语言,这个是从何而来的呢 ?

  张耀疆:对影像语言的把握,我从学习、修炼,到形成,其实有一个不算漫长但却渐进的过程。最早是计较怎样拍得“美”,于是,构图、光影甚至后期,是我琢磨的重点。当进阶到一定阶段,形式的东西已有章可循,开始关注内容,所谓形神兼备,形式为内容服务。再往后,当自认为已不必拘泥和循规,让主观感性能够带着思想冲破理性束缚时,我觉得才真的到了可以形成所谓自身“影像语言”的时候。但说实话,这种说法只能是别人去评价,自己很难有清晰的描述和界定,所谓当局者迷,能够固化且形成风格的东西,往往不是你理论使然,而仅仅只是惯性为之。当然,如果说借鉴,很多大师作品都曾给予我营养,布列松、吴家林、Alex Webb、以及众多马格南摄影师,其无所不在、平凡真实的纪实视角,以及诗意、形式的影像画面,都曾给我启发。

 

 

  色影无忌:国内有很多摄影师都拍过动物园,比如常河也曾以动物园的作品获奖,好像那是个很容易“出片”的地方,你觉得在动物园中拍摄难点在哪里?

  张耀疆:常河的作品我看过,包括一些马格南的动物摄影,但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其实从纪实的角度拍摄动物园的好像并不是很多,更多的还是一些动物肖像类的。个人觉得,关注角度和着眼点不同,出片难易差别会很大。我只能从纪实摄影角度来看了。一个误区,是为拍动物而拍动物,用长焦距抓特写,避开环境干扰,务求清晰逼真,甚至还想动物摆出各种自然姿态,就像在真正的大自然中那样,我只能说,这只是纯粹的动物肖像拍摄,缺乏纪实性。另一个误区,有点反过来了,即刻意强调牢笼和锁链,直白表达周边环境的破败和困兽犹斗的悲哀,影像语言流于形式和符号化,这就好像硬要挠人痒痒,我说过,是一种肤浅。其实,不光动物园,任何纪实题材都是如此,太刻意和关注局部,显现匠气和小气,太想深刻和揭示,显得乏味和做作。纪实摄影,须得平心静气,即便是批判现实,也应尽量屏住主观冲动,那样才能真正于无形中表真意。

  色影无忌:你觉得自己所拍摄的动物园和其他人的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张耀疆:没怎么比较过,不过,至少不同于那两类自认为有误区的拍摄。如果真要细究,我觉得我更看重形式感和环境中各种元素的交融,并且不是一味强调和凸显,我希望我的影像给人印象不是单一、片面或浅显的,而是看似平淡实则有味的。

  色影无忌:这个题材你还会继续拍摄下去吗?到什么时候是一个完结呢?

  张耀疆:当然,最开始我就说过,这是一个无论从愉悦心情还是公私兼顾都很棒的题材,在我的拍摄计划中,只要脚步还在踏进任何一座崭新的城市,对动物园的兴趣就不会终止。当然,相比之前更多去过的一线城市和沿海发达地区,今后希望多些机会去拍内地城市甚至小城镇的动物园,还有海外的,希望能发现更多带有地域特色的东西。

  关于张耀疆:

  性别:男

  年龄:38岁(1973年生)

  属相:牛

  星座:狮子

  职业:IT咨询顾问

  爱好:摄影,音乐,写字,旅行

  个性:乐观豁达的性格,自然淡定的为人,中庸和谐的处事,艺术地生活

  器材:D700单反相机,LX3小DC,X100数码旁轴

  题材:花草风光,人文纪实

  偶像:吴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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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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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玩打地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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