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影像频道专访 > 顾铮:如果要拍阴暗,我来拍

顾铮:如果要拍阴暗,我来拍

色影无忌
海杰
jack
2011-06-13

         “影像发现之旅上海站”第六期推出摄影师顾铮

        采访顾铮,约在离他家不远的某个咖啡馆。窗外,华灯初上的街道,细雨正在散漫地飘下来。
        顾铮显然没有准备,他以为只是闲聊,所以有些应对仓促,他要临时看采访提纲,但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于是,我们的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不时地,他拿起随身不离的数码小卡片机越过肩膀去偷拍后面沙发上的女孩子们,这已经成了他的招牌性动作,在咖啡馆,在地铁里,在机场的摆渡车上,甚至在关于他的作品研讨会上。似乎这些事情本身都与他无关,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而他惯常是以“摄影批评家”的角色出现在大众面前的,他的摄影作品就躲在他的评论文字后面,为更多的人所不知。学术背景在他的世界里遮天蔽日,相比摄影批评,他似乎更钟情于拿起相机,从批评的威严中挣脱出来。
        影像发现之旅之“发现新锐摄影师”上海站之所以将顾铮纳入到展览范畴中,是因为我们试图展示一个拥有影像话语权之外的顾铮,那个阴郁的,行走在都市里的摄影快拍者顾铮。

 

 

  影像发现之旅上海站:

         专访  熊小默:孤立困顿的夜行者

                  朱骞:剥离影像的快感

                  满异:有的人是为了无尽的黑夜而生

              刘一青:我没有洁癖,我有破坏癖

                   覃斯波:批判摄影的相声表演艺术家


         影展   熊小默个展:如果这夜是勇敢的

                  朱骞个展:另一个上海

                  满异个展:迷途

                  刘一青个展:青苔

                  覃斯波个展:友情碎片

 

顾铮,北京怀柔国家登山基地,2009年。        拍摄/海杰

 

没有系统,从来没有系统

 

        色影无忌:大家知道你是因为你是作为摄影批评家的角色出现的,但你也拍照。
        顾铮:拍照很早了,小时候就开始拍。
    
        色影无忌:多大?
        顾铮:小学高年级,父亲有照相机,我去武汉探亲帮他们拍拍,自己也拍一拍下雪天什么的,这个可以算是最早了。
    
        色影无忌:这个好像没有跟别人说过。
        顾铮:最早可以追溯到这个时候。但没有向谁说起过。
    
        色影无忌:系统性的拍摄呢?
        顾铮:我从来没有系统过。
    
        色影无忌:你现在不是挺系统的吗?
        顾铮:没有系统,从来没有系统。

 

顾铮作品《日常》

 


    
        色影无忌:别人还是把你当成评论家,很少把你当做摄影家来看。    
         顾铮:拍照是一直没有间断过。就是拍嘛,手不能闲着,眼睛也在看着。
    
        色影无忌:有意识的拍摄在什么时候?
         顾铮:80年代前中期。
    
        色影无忌:那个时候拍什么?
        顾铮:马路上的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色影无忌:我看你跟我一起出差的时候,坐在机场摆渡车上,你的相机也不停,你拍什么呢?也是随便拣到一个算一个吗?
        顾铮:对。

在中国,桑塔格的摄影论是我最早介绍的


    
        色影无忌:摄影批评什么时候开始?
        顾铮:回溯到最早也是80年代,86年到88年的时候,上海当时有一个叫做《时代摄影》得杂志曾经叫我写过东西,也是比较偶然的,写一篇,也没有把它作为一个正当职业来做。批评应该差不多是1999年回国以后开始的。

        色影无忌:后来写多了。
        顾铮:后来在日本先是写一些连载。
    
        色影无忌:主要是给国内的写吗?
        顾铮:在杂志上写一点连载,就是《城市表情》这本书,当时都是连载。这些在《中国摄影家》杂志上连载,99年回国,回国以后等于是又面对国内的摄影生态,就觉得有一些东西可以感受到,自己有一些什么想法可以表达,然后写起来了,有一些摄影界的朋友们觉得写得还有点儿意思,就鼓励自己,也是比较多地投入进来。
    
        色影无忌:你去日本学的是文化人类学,怎么能绕到摄影批评这方面呢?
        顾铮:就是因为自己喜欢拍拍,在那边觉得材料多,一直在关注,就觉得有可能写点儿跟大家分享。桑塔格的论述也是我在中国第一个翻译的。到了日本以后看了日文版的桑塔格,然后跟李媚说,我可以帮你们《现代摄影》翻译,在上面大概连载了4次。后来因为杂志没有了,也就停掉了,所以在中国,桑塔格的摄影论是我最早介绍的,当时为了这个翻译还买了英文版,觉得他是用英文写的,用日文翻译做参考,显然经过一层转译,更精确还是应该从英文看。

 

《现代摄影》杂志


     
        色影无忌:开始系统地去做了。
        顾铮:也不算是系统,反正因为种种机缘,自己也一直没有什么太系统地做。
    
        色影无忌:都是别人邀请你做一些活。
        顾铮:比如说会议,论文什么的,比如有一些摄影家要出摄影集,就写一个东西什么的。
    
        色影无忌:你在日本看了不少的画册。
        顾铮:看书最终还是要形成自己的基准、趣味。
    
        色影无忌:在日本,当时接触这方面的条件比国内要多得多。
        顾铮:总的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我91年出去的时候,那个时候国内的情况还完全不一样。
    
        色影无忌:91年国内摄影现状什么样子的?
        顾铮:没有什么国外的资料,所以说就是觉得像我这种好奇心强烈、好学的人,觉得不管怎么做总是要出去看看人家拍一些什么,包括对摄影史什么都很有兴趣,国内真的找不到什么资料。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现在任何一个人想要好好地做东西,条件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多了。可惜条件好了,半吊子做事的反而多了。
    
        色影无忌:而且获取信息比较便捷。
        顾铮:还有网络。

 

 

那时候跟森山大道联系就比较多,一起到新宿喝酒、吃饭

 

        色影无忌:你那个时候在日本给国内介绍的时候,介绍日本的是哪些人?是荒木经惟他们吗?
        顾铮:那个时候更多介绍的日本摄影家没有好好地做,我觉得需要通盘地做,从中国摄影家的《世界都市摄影家列传》这样一个思路出发,一个个逐渐牵扯到日本的森山大道、荒木经惟等等,当时没有系统地介绍日本的摄影家。
    
        色影无忌:你最初跟他们是怎么见面的呢?
        顾铮:见荒木经惟是一个颁布太阳奖的活动,这个奖现在没有了,当时他是去参加在日本的一个摄影家冯学敏的颁奖活动,荒木经惟在那里,就跟他聊了几句,后来也没有什么接触。就在画廊里见到打个招呼什么的。
    
        色影无忌:感觉好像你跟他们关系很密切。
        顾铮:没有呀。第一次见森山大道是我后来回国以后再去日本时认识的,通过日本画廊的石原悦郎采访他,为《艺术世界》做采访,还有细江英公也是做了访谈。细江英公在韩国有一个亚洲摄影双年展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也去过他的东京工作室。后来大概是06年、07年在早稻田大学做半年访学,跟森山大道联系就比较多,包括一起到新宿喝酒、吃饭什么的,有点儿交了朋友的感觉。
    
        色影无忌:你跟他都聊什么?
        顾铮:什么都聊,有一搭没一搭的,不一定只是跟摄影有关。
    
        色影无忌:后来他来过几次上海,去他要拍摄的地方都是你去踩点的是吗?
        顾铮:没有踩点,就是提供一个建议,比如他喜欢船,喜欢大轮船。那我说,去拍摄上海的码头吧,他很高兴,就和我一起去了。
    
        色影无忌:就到吴淞码头那儿。
        顾铮:对,上海的码头。
    
        色影无忌:大轮船日本也有。
        顾铮:他可能希望看看大的港口城市吧,看看都是什么样的。


   
不健康的联想这不就是我的理想吗?

 

        色影无忌:后来做“北和盟”,是什么缘起?
        顾铮:就是觉得我们自己拍的东西和当时主流的东西不一样,不一样总是要想办法给人家看看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挑衅、挑战一下嘛。于是就办展览,挑战一下。
    
        色影无忌:办展览反响怎么样?
        顾铮:当时反响很大。
    
        色影无忌:只在上海展了吗?
        顾铮:先在上海展,86年9月份在淮海路的淮海电影院,成都路淮海中路的路口,现在建筑还在,但是电影院应该没有了,地下的咖啡厅。
    
        色影无忌:那个时候展出了谁的?
        顾铮:我们十个人,每个人都展出几张。
    
        色影无忌:你展出的是什么作品?
        顾铮:我展出的作品当时有一张被他们拿下来了,我在一本书后边专门写了这事,那张是我在北京军博拍的,从上面拍下去的毛泽东的雕像,阴影中间的,也有小孩和他的母亲头的剪影,然后团市委的人来审查,说把毛处理成剪影,意思里好像有把握不住的地方,希望拿下。
    
        色影无忌:那个时候你的拍摄已经开始带有一些挑衅的意思。
        顾铮:当时拍照片要有一些挑战、挑衅的意思。一看就看明白了的照片没有什么意思,如果那张照片可以让人家产生比较多的面向的联想的话,应该是更有意思。所以这就必然地,像我这样的照片拿出来会让人家产生其他的不健康的联想。不健康的联想这不就是我的理想吗?他们希望我拿掉。
        拿掉就拿掉了,总不见得因为我一张照片跟你顶,展览会也开不出来,当时我说我反正会永远牵你头皮,我总是在我的回忆录里边或者在我的文章里边永远要提这件事情,两个人的名字,我至今总是要写进去:朱联忠,方坚,看看这个书里边他们的名字写进去了,一个还是小说家,写小说的人,在《收获》上边还发过东西呢。以朱联忠为首,方坚为辅。还有王耀东的一张也拿掉了。
    
        色影无忌:这个作品在其他地方有机会展出吗?
        顾铮:去年比利安娜做的《上海滩:1979-2009》展览,有关上海的当代艺术的展览,“北河盟”作为当时这三十年里上海唯一的先锋摄影团体,而且是这三十年里边上海有全国影响的一个摄影团体被放了进去。我和王耀东两个人参加这个展览。

 

《上海滩:1979-2009》展览海报


    
        色影无忌:把当年没有展出的全展了一下?
        顾铮:对,我把那张被拿下来的作品展出,王耀东也展出了那张。
    
        色影无忌:算是了个心愿,做一个总结。
        顾铮:对。
    
        色影无忌:你当时应该把那两个人邀请过来。
        顾铮:88年在《现代摄影》上登出来了,一个人到加拿大去了,一个人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色影无忌:我想知道你的拍摄状态是怎么样的?
        顾铮:好玩,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色影无忌:你后来拍《上海都市》那个东西还是比较密集的。
        顾铮:我一直在拍都市,我对风光什么的没有感觉的。我总是觉得脏,就是拍不出什么好看的东西来,既然脏就在城市里脏了。
    
        色影无忌:你说的脏是过于修饰吗?
        顾铮:肮脏,太多肮脏的地方,到处都肮脏,农村也肮脏,城市也肮脏,既然肮脏就在城市里肮脏算了。

 

顾铮作品


    
        色影无忌:也方便一些。
        顾铮:对,不要特地出去。
    
        色影无忌:你拍这些有没有想过之后要展出?
        顾铮:展出就是顺其自然,将来有什么机会,包括现在做这一本这样的书(指《观念的街头》),也算是对自己作品的某种形式的回顾。
    
        色影无忌:你最早也拍风光。
        顾铮:没有拍风光。
    
        色影无忌:拍雪什么的,也算风光啊。
        顾铮:家的边上下雪,最初也不是这样的,只是对相机能够拍什么东西下来有兴趣,能不能把下雪这个事情拍清楚,就是这种问题意识。
    
        色影无忌:你有没有统计下来你拍的量是怎么样的?
        顾铮:不知道。
    
        色影无忌:应该很大了吧,随时都要拍。
        顾铮: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以前拍几万张都是留下来底片,底片一般剪掉、扔掉的事情不是太多,现在问题是数码拍了,感觉拍起来更方便一些,问题是回来一直在删,拍的多,删得也多,总量也并不一定是太多。


   
有什么好怕的?


   
        色影无忌:你现在拍摄还讲究构图吗?
        顾铮:看情况,像这种地方,我肯定对它的构成、色块的东西所吸引,有的地方不一定是被这种东西吸引,看情况。
    
        色影无忌:听别人说你家里书很多,每天阅读量是怎么样的?
        顾铮:阅读量……反正每天总是要看。
    
        色影无忌:你记忆力好吗?
        顾铮:记忆力有衰退的迹象,有的时候看了一段东西觉得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应该可以要用的,到后来就想不起来是哪一本书里边的了,现在就用这种报事帖用得很多,经常往书里边贴这个小纸,以前不用的,现在要用的。
    
        色影无忌:我看你的照片似乎受日本的一些东西影响比较大。
        顾铮:没有,我没有太受日本的影响,我只是中意我自己感受的东西。
    
        色影无忌:阮义忠收藏过你一张《台北美好时光》的照片,那是什么时候拍的?
        顾铮:06年。就是在台北捷运上面就这么下手了。

 

顾铮作品《台北美好时光》


    
        色影无忌:你拍的那个还算是好的,因为那个女的也穿得比较严实一点。你拍照片还是胆子大,像我就不敢。
        顾铮:你拍不了?
    
        色影无忌:我拍,但是有的时候拍一些东西,对方发现之后我总是怕,然后赶紧把相机收起来,因为有快门声音,就赶紧收回来。
        顾铮:有什么好怕的?
    
        色影无忌:有时候就拍不到,我现在老拿手机拍。
        顾铮:你好好地写写文章也蛮好的,你的文章写得很好。
        
        色影无忌:胶片现在还用吗?
        顾铮:好久没用了。
    
        色影无忌:嫌麻烦?
        顾铮:对。


也不是说每个人希望写我都要写


    
        色影无忌:你平时收藏摄影吗?
        顾铮:收藏也不算是收藏,反正是个小小的收藏,有的时候有摄影家送给我的。
    
        色影无忌:多吗?
        顾铮:当然不是很多,但是有一些。
    
        色影无忌:现在给你寄作品的人多吗?让你去推荐的。
        顾铮:有还是会有。
    
        色影无忌:一般都什么标准呢?
        顾铮:自己的趣味吧,反正先放在心上,有合适的机会就做了。就是看自己喜欢,或者是触动自己的某个想法、某个东西,也不是说每个人希望写我都要写。有的时候也看,包括自己的身体情况等等,身体不好的时候,觉得要写,但状态也不好,可能也就不写。

 

顾铮著作《城市表情》


    
        色影无忌:你现在的时间多吗?
        顾铮:时间不多。
    
        色影无忌:课程安排怎么样?
         顾铮:课不多,但是自觉可做事的时间也不多,人老了,生命需要珍贵,很珍贵的。
    
        色影无忌:然后干什么,拍照是吗?
        顾铮:总的还是觉得时间真是太宝贵了,越来越宝贵。


   

你去看看弗里纳里•奥康纳的小说,就是那种阴暗

 

        色影无忌:现在你年轻人这一块你关注得多吗?
        顾铮:当然是重要关注了。年轻人给我刺激。没有年轻人我们老人就没有“老”的定位了。
    
        色影无忌:你觉得现在年轻人的趋势怎么样,这几次摄影节上获奖的年轻人?
        顾铮:有的还是不错的,张晓什么的还是拍得蛮好的,相当好。
    
        色影无忌:他好在哪儿?
        顾铮:视角比较独特,你跟他熟悉吗?

 

顾铮作品


    
        色影无忌:还行。你拍照虽然看起来挺美好,但还是有一些阴暗。
        顾铮:阴暗当然是重要的了。
    
        色影无忌:为什么是重要的呢?
        顾铮:生活总是阴暗占主流。要拍光明的人多了去了,还不如让他们多拍光明,专拍光明,而如果要拍阴暗,我来拍。当然,这个阴暗,有我的定义。你去看看弗里纳里•奥康纳的小说,就是那个了。我喜欢她的小说。当然,库切的小说我也喜欢。
    
        色影无忌:你心里本身是不是也不爽,需要拿这些来发泄?
        顾铮:不一定。


   
人的身体是社会规训出来的嘛

 

        色影无忌:你拍的女性,基本上都是广告里的。
        顾铮:广告里边的女性总是处理得比较清新一点,比现实中的更清新一点,可能更假一点。把假的处理成真的,把真的处理成假的,可能都比较有挑战吧。

 

        色影无忌:你说身体对于摄影的重要性在哪里?仅仅是题材上的好看吗?
        顾铮:人的身体是社会规训出来的嘛。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是某种社会意识与规训的产物。那么拍摄身体也是拍摄某种社会意识了。

 

 

顾铮作品

 

        色影无忌:像你画册里的一些身体局部看起来就挺舒服的。
        顾铮:这是作为一个我规划的婚纱摄影项目里边的一部分,细节。

 

        色影无忌:一般来说搞批评和搞创作,两个肯定是有点儿矛盾。
        顾铮:没有矛盾,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矛盾。


    
        色影无忌:我觉得可能会。
        顾铮:我就拍,忠于自己的现场感觉。
    
        色影无忌:有的时候拍照片的时候会想到你在评价一个照片时候的套路。
        顾铮:我努力要求自己不要有套路,尽可能不要有套路。
    
        色影无忌:你平时出去就在外边乱转?
        顾铮:不太乱转,不太出去,出去的时候带着照相机就可以了。
    
        色影无忌:你拍了很多女人的脚,这个量很大。
        顾铮:真的?一不小心拍多了。
    
        色影无忌:广告里边的,路上走的,店里的模特。
        顾铮:好看,好看就拍了。
        
        色影无忌:你拍东西有什么禁忌吗?有什么不拍的吗?我看你什么都拍。
        顾铮:没有什么太大的禁忌,拍了就拍了。

 

摄影批评一定意义还是借人家的东西说自己想说的话

 

        色影无忌:你重视预判能力吗?
        顾铮:当然。切入到现实中间去,照片给人家产生一种悬念,而不是说一看就已经是没有回味,一目了然了,这样会觉得自己也没劲,人家也会没劲。
    
        色影无忌:你怎么看待照片的纪录性?
        顾铮:我觉得我没有纪录。其实是最负责任的,只对自己负责任,因为我不是记者,没有这样的要求。
    
        色影无忌:你现在做的摄影批评是喜欢这个东西去做,还是喜欢上之后又觉得不得不去写?这中间似乎有外力的作用。    
        顾铮:外力有的时候也不一定是坏事情,看你自己怎么看,外力有的时候也许让你会认真地想一想,也不一定是坏事情。
    
        色影无忌:做批评总有不开心的时候。
        顾铮:你指的是什么不开心的?
    
        色影无忌:就是你做批评,肯定有一些中间的事情看得多了之后不舒服。你总会涉及到现象,涉及到里边一些事情,你不能说也不能写。
        顾铮:对。
    
        色影无忌:那你做得开心吗?
        顾铮:无所谓开心不开心,就这么回事。你也做摄影批评,那你开心吗?
    
        色影无忌:一般,我觉得没有拍照开心。
        顾铮:为什么?

        色影无忌:因为作批评,很多时候你在揣测别人的东西,其实挺虚妄的。
        顾铮:揣测倒也不一定,我没有什么太多揣测人家怎么想,或者说我认为怎么样。
    
        色影无忌:我说的揣测就是在解读作品的过程当中。
        顾铮:解读也是按照我自己的一套,比如想要说的话,一定意义还是借人家的东西说自己想说的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摄影家的作品只是作为一个素材,思想的素材、思考的材料。
    
        色影无忌:都是在借力。
        顾铮:可能是。

有一些事情还是要转一转的,有一些狗屁的事情

 

        色影无忌:你现在还看新闻吗?
        顾铮:晚上总是要看看的。
    
        色影无忌:我看你有时候新闻看多了不开心,特别是现在的新闻。
        顾铮:对,这个世界太混杂了。但总要看一下。
    
        色影无忌:看了会影响你的身体。
        顾铮:还好,我也没有把这个事情太看重,就是乌七八糟的。你微博转发,你觉得生气的事情转发了吧。

        色影无忌:转多了以后心情特别不好,有一天会极度压抑,后来也意识到那个事情本身的意义也不大,我开始转一些笑话什么的,这样会好一些。
        顾铮:有一些事情还是要转一转的,有一些狗屁的事情,让人家知道的越多越好。
    
        色影无忌:对,当然传播量大一些会有利于事情的推进。
        顾铮:比如每天对自己有什么微博的条数有什么要求?
    
        色影无忌:多少不等,看心情。
        顾铮:你今天发过吗?
    
        色影无忌:发过。
        顾铮:是转的还是自己原创的?
    
        色影无忌:有原创的,微博字少,随便写就几个。顾老师你有没有抑郁症?
        顾铮:我不知道什么叫抑郁症,我自己觉得我身体不好的时候,总的来说有的时候会觉得电话不愿意接,喜欢一个人独处。
    
        色影无忌:一坐就几个小时。
        顾铮:倒没有,没有到这个程度。坐几个小时我坐不动。


  
   
摄影家把批评不当一回事也不好,太当一回事也不好


    
    
        色影无忌:从批评的角度来看你的作品,有的时候你觉得批评靠谱吗?
        顾铮:批评不存在靠谱不靠谱。不一定是你要借助批评来看作品。比如说我们以批评作为自己的工作和职业,比如说和创作者通过批评要了解一些什么,都是不一样的情况。摄影家不一定要太把批评当一回事。当然,不当一回事也不好,太当一回事也不好。
    
        色影无忌:事实上批评还是一种个人行为。
        顾铮:当然,批评还能希望它是一个什么行为?
    
        色影无忌:很多人希望变成公共性的。
        顾铮:批评总是要发表的。发表是为了分享,以备将来查考,查考你有没有眼光,有没有判断力,有没有自己的武断,批评上的一意孤行。

 

顾铮作品《台北红尘》


      
        色影无忌:回到拍摄上,你现在彩色的拍得多?
        顾铮:彩色的就是数码。这些照片算是好看吧。我已经忘了,不敢看自己的。
    
        色影无忌:你为什么不敢看自己的作品?
        顾铮:有的时候怕难为情。自我标准高嘛。
    
        色影无忌: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顾铮:不值得印出来给大家看。
    
        色影无忌:你要这么要求的话,那就没顶了。
        顾铮:自己知道不赖,不赖是可以肯定的。
    
        色影无忌:我觉得只要能够启发,有一点愉悦就可以。
        顾铮:能够稍微带一点愉悦就可以了。

什么东西最后都是艺术,都演绎成艺术了

    
        色影无忌:你有没有想做一个大的个展什么的?
        顾铮:因为我自己不是一个去主动推动什么的人,所以如果没有人家找我,没有一个什么合适的机会,我也不会自己去谋划这种事情,我这个人比较懒、怕事。
    
        色影无忌:要是有人找你的话,你还是会做的。
        顾铮:找你不做,将来会被人家骂的,人家认真找你,总是要有一个认真的回应的。
    
        色影无忌:你说摄影是艺术吗?
        顾铮:什么东西最后都是艺术,都演绎成艺术了。
        到了自己的一个最高境界都是艺术。如果每个人都能够把摄影作为一种表现生命、人生看法的一个最高境界的话,他就应该有可能转化其为艺术。你说陆元敏的这些照片,你能说他不是艺术吗?绝对是艺术,拍得非常好,谁敢说他不是艺术?
    
        色影无忌:摄影到最后还是要回到个人的东西上。
        顾铮:总是真诚地从个体出发的东西,可能还是需要天赋,这个东西是必不可少的。首先是一个忠实于自己的问题,还有找到合适的语言、手法,加上天赋。你说没有天赋,像有的人拍什么照片,只是项目摄影家。基本光影没有感觉的。
    
        色影无忌:你干脆加入风光摄影团体得了,可以锻炼身体。
        顾铮:为了活命,到这种地方去,我觉得不值得,不好看。


   
宋涛人很好,心很好,为了保护我,专程陪我坐警车

 

        色影无忌:说说偷拍的事吧,你偷拍有没有遇到过尴尬?
        顾铮:有的,有的是拽我去公安局,07年的时候。

 

顾铮作品

 


    
        色影无忌:被抓住了吗?
        顾铮:对。跟我一起坐警车去的,当时陪我一起坐警车的是宋涛。
    
        色影无忌:什么情况?
        顾铮:你去问宋涛,笑死了,这个故事网上也有的。
    
        色影无忌:是什么人?
        顾铮:没有拍摄什么,是她神经过敏,她男友抢了我的相机,我叫的110,110说好,我们解决,解决就是上警车,走。然后宋涛人很好,心很好,为了保护我,专程陪我坐警车。
    
        色影无忌:这个他还没说。
        顾铮:你去问问他怎么保护顾铮。
    
        色影无忌:这个也好,也不算遗憾,这个故事插曲很有意思。
        顾铮:听宋涛说了就知道,这个故事太精彩了,绝对精彩。让宋涛完整地描写给你。
    
        色影无忌:你写了吗?
        顾铮:我已经在去年的《南方人物周刊》上说过这个故事,你再听听宋涛的版本是怎么样的,看看人的记忆会出现什么问题。

        色影无忌: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顾铮:结果证明成我没偷拍人家。
   
   

 

 

       关于顾铮:

        顾铮,男。1959年生于上海,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复旦大学信息与传播中心研究员。1998年毕业于日本大阪府立大学人类文化研究科比较文化研究专业,获学术博士学位。1991-1993年进修于日本神户大学国际文化系;  

        2001年访问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 专事摄影理论与实践、摄影史、视觉传播。

        著作有:   

        《真实的背后没有真实——20世纪现代摄影实践》(中国工人出版社,2002年)   

        《城市表情——20世纪都市摄影》 (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  

     《自我的迷宫——艺术家的“我”》(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年)   

       《世界人体摄影史》(上海文艺出版社,2001年)   

       《国外后现代摄影》(2000)   《世界摄影史》(2005)   

       《像你我一样呼吸-一个世纪的摄影传奇》(2006)   

        《现代性的第六张面孔-当代视觉文化研究》(2007)  

     《遮挡与穿透-当代中国摄影景观》(2008) 等。

         策划的主要展览有:

         第一届亚洲摄影双年展《生活在城市》(中国策展人,2001,汉城)、《记录中国——当代摄影与社会变动》(2004,美国贝茨学院美术馆、华美协进社,2006,史密逊博物馆)、《在现实与记忆之间——摄影中的中国社会生活与记忆》(2004,美国新学院大学帕森斯设计学院)、《城市·重视——2005广州国际摄影双年展》(广东美术馆)等。


 

影像发现之旅(67)
发现中国新锐摄影师(30)
顾铮(91)
无忌访谈(75)
上海(428)
城市(180)
0
朕知道了~
0
呵呵
玩打地鼠呢?
分享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