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扬的创作方式是实验性的，这主要体现在他的技术运用上。他使用8x10相机拍摄，摒弃了胶卷直接用相纸曝光，这让人想起了摄影术发明之初由塔尔博特所创建的“卡罗式摄影法”。程玉扬用这种接近“卡罗式摄影法”的方式进行了拼贴式的摄影——他局部地去拍摄然后再一张张拼合成一个整体。这要求对相纸的曝光、显影特性充分掌握之外还要精确的控制画面的拼接和透视，可以想象这是一个艰巨的摄影工程。从2010年5月至今程玉扬已经在北京798大河画廊展出过《返》两个系列的作品，之所以命名为《返》一方面因为画面是黑白颠倒的负像，另一方面程玉扬用自己的行动提醒着大家，有时摄影并不总是一味向前，偶尔的返回原点才能让我们更清晰的认识自己。
色影无忌：您之前在大河画廊展出的展览是《神人》系列，后来是为何转变了创作方式?
程玉扬：其实我从2008年末2009年初就开始了《返》系列的创作尝试，我从1987年起从事新闻和纪实摄影20余年，也取得了一些很好的成绩，但总觉得很难有特别的突破。我们这一代记者当年是热爱摄影、怀揣着对摄影的美好憧憬走进报社的，我们和新的一代记者的追求完全不同，我早就预感到我们这一代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2005年受朋友的影响开始玩儿大画幅，用林哈夫4x5、6x17、8x10大相机，黑白胶片，主要拍摄人文题材，拍摄那些即将消失的北京胡同，南方的古镇!足迹四川、贵州、山西等地，几年下来一总结，发现自己没有新的突破，任然在走别人的老路!在数码相机普及的今天，当代的纪实摄影价值与日剧减!大画幅、大底片、大制作、大投入、小回报!于是思变迫在眉睫!必须跳出三界外，找到一条属于我自己的创作道路!很幸运我找到了!我做到了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相信我在中国的摄影史上是会留下一笔的!
色影无忌：为何想到使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去创作的?
程玉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是长时期以来对摄影创作无限热爱、不断追求和探索的结果，不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突然心血来潮而蹦出来的!真所谓厚积而薄发!你真爱一行你的事业，你一定能创造出奇迹。人类发明的银盐摄影已有170多年了，我要尽我所能把它传承下去、让这古老的文化遗产焕发出新的光辉。
色影无忌：这两种创作方式目前还在同时进行吗?还是主要侧重于《返》系列了?
程玉扬：目前主要侧重于《返》系列了，因为《返》系列作品创作难度大，投入的人力物力都很大!创作一幅作品要花很长的时间，而且每幅作品只有一幅!并且不可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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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国家大剧院（3x8）
色影无忌：在您之前的系列中对现实的纪实性更强一些，而《返》系列多为景观性的，这是为什么呢?
程玉扬：我的《返》系列作品是经过深思熟滤的，有着特别的广阔前景，因为这一次的改变不仅仅是创作形式上的改变，而更是一次思想观念上的一次自我革命!它颠覆了我的旧的创作观念!也颠覆了人们对传统影像的认识和观念!《返》系列作品不再是纪实作品!它不具有档案的功能!也不是在记录现实景观世界!
色影无忌：能否再讲述一下您的《返》这个系列的拍摄过程?
程玉扬：首先是构思，然后是专程踩点，有必要时要画草图，然后携带8x10相机，1200mm 等中长焦距镜头、片夹十余个，伊尔福收藏级纸基暖调相纸装入片夹，备用相纸一盒，帐篷式暗袋和大型三脚架等附件，加起来足有30多公斤重!架好机位后，按照构思模拟拍摄一遍，确定每一张的大概位置，记住那些衔接的部位，然后耐心细致的一张张的对焦移轴并准确曝光!片子拍完还要现场换片。回到暗室正常冲洗!最后拼接而成!
色影无忌：最后能够拼成一整张作品的背后需要报废多少张相纸?
程玉扬：报废的片子不计其数!远远超过成功的数量!
色影无忌：《返》系列实际操作中遇到最困难的环节是什么呢?
程玉扬：酸甜苦辣集于一体，当我把座机架到故宫时，人们会像看古董一样投来好奇的目光，很多人问我是那个年代的古董，我回答这是给“老佛爷“照相使用的!引来一阵笑声!最开心的一套完整的片子成功的时候，我会在暗室里手舞足蹈，一套片子里有一张报废是我会懊恼地捶胸顿足!大起大落反差很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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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钢3号炉-1（5x5）
色影无忌：您觉得这种特殊的技术手段带来的是怎样一种特殊的美学价值呢?
程玉扬： “程玉杨用一个灰色的调式导引出影像的思想矩阵来抗衡“现在”生动和自由，以容受“忠实和采用”发掘出新的影像精神!”，策展人杨子浪用这样一句话来概括《返》系列作品在创作意义上的美学价值!
色影无忌：《返》第二个系列作品可以看出您在表现上的探索，您为何开始使用二次曝光的方式对两种场景进行拼贴?
程玉扬：这也是思变的结果!《返》系列作品第一部出炉后!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认可!一批藏家收藏了我的作品。《返》系列作品并为我的艺术创作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艺术创作空间， 来重新审视这些貌似成功的作品，真正从深层次来剖析自己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少了几分沾沾自喜，却平添了几多忧虑和痛苦 !这种忧虑和痛苦来自曾经成功本身的束缚，创新的艺术表现形式、崭新的影像结构，并且刚刚在艺术品市场得到认可，凭这几点就能把人牢牢锁定在这条看似成功的老路上。最初的成功是因为我大胆创新、走了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创作之路，而今我要想再次获得成功就不能重复自己、必须突破自我束缚!
现在我要从思想观念上来一次针对自己的革命!首先我接受了当代艺术思潮对当代摄影所产生的重大影响，艺术家通过一系列的深思熟虑后，选择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人物等等，再按照艺术家的逻辑思维设计，通过重新组合、导演，后期还采用高科技数字电脑PS手段处理形成一幅荒诞离奇、现实生活中完全不存在 的画面，而画面中的每一个元素都是艺术家无声的艺术语言，这些艺术语言有明喻、暗喻，是艺术家观点的再现，呈现出艺术家对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独立思考和发问!
虽然我从思想观念上彻底接受了当代观念摄影的理念，但这种理念要落实到我的作品中，对我来说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难以想象的困难，因为我创作的《返》系列作品虽然在思想观念上已经有了很大突破，但我采用的创作手段和艺术呈现方式都是最传统的镜头加银盐的艺术，传统的化学流程制作过程没能束缚我的手脚，反而赋予了我的作品以特殊的含义!我的《返》系列第二部作品《拍案》御用遮挡技术融合了不同的而相关联的场景，而且用几十或上百张的拼接来完成一张作品!九龙壁就拍了近半个月!虽然创作的难度加大了、效率变得极低了、创作的成本加大了无数，不言而喻，这些因素都为作品的艺术价值挣得了积分!我每拍一幅作品要几次、几十次乃至上百次地反复思索、反复推敲、反复移轴、对焦、构图?我这样要几次、几十次乃至上百次地掀动快门而只为一幅作品?通过我的思索和选择，这些不同的场景有着强烈的逻辑融合!他们改变了影像本体单一的形象语言，成为了思想和语言的载体，从而使这些作品发生了质的飞跃!也让这些作品传达出我对生活、对社会、历史和文化的认知和态度,!正如我所期待的那样，作品中的每一个元素都活跃起来替我代言!我的每一幅作品变得更加有意义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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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2(4X11)
色影无忌：您是如何决定拼贴对象的?
程玉扬：首先是我对生活的热爱，造就了我对事和物的仔细观察和了解!一旦构思成熟，那些人文场景就会在我的脑海飞速掠过，供我选择、成为我拼贴和融合的对象!
色影无忌：这种二次曝光的方式比之前的直接拍摄难度更大了吧?主要难点在哪呢?
程玉扬：技术上的难度是可以解决!最难的是构思!好的构思到实现这种构思也是相当难的!
色影无忌：您觉得未来使用这一技术的出路在哪里?会进行其他什么样的尝试?
程玉扬：前面说过，《返》系列作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着特别的广阔前景，可挖掘的题材极其广泛，他就像摆在我面前的一条金光大道，有着丰富的宝藏等着我去开采!《返》系列作品有第二部就有第三部!
用勤奋和智慧创造艺术个性;
用极端认真的态度追求极致!
程玉扬，男，1958年9月生于四川富顺，现任北京晨报摄影部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