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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0年6月
地点:北京,钱粮胡同32号
对话:张立宪(老六)
人称“老六”的张立宪不是摄影圈儿的人,不过以下与他相关的关键词,应该会有一两个是你所熟悉的:文艺类图书《大话西游宝典》、《独立精神》、《昨日遗书》;CCTV-5的《足球之夜》;早年西祠胡同“饭局通知”版主;网络“雄文”《关于毛片的记忆碎片》;康洪雷导演的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李晨所饰演的精英团队的代表人物“张立宪”,名字就是编剧兰晓龙从他身上“借”来的——相较而言,博客“见招拆招”(现为“老六的博客•读库情报站”);“有趣、有料、有种”的《读库》更为知名。
如今,关键词中又添进了《青衣张火丁》。
这本自2006年开始筹备、启动,至2009年底成书的画册,是自言“对摄影完全没兴趣”的老六,集合了“专业+非专业”的“十三罗汉”摄影团队(其中三人为“无忌泡菜”),以摄影的方式“打底”,做出的一本“非摄影画册”(老六语)。而拍摄期间最为“疯狂”的事,便是在2008年的夏天,为《青衣张火丁》特别安排的五天专题拍摄。
2010年6月,色影无忌专访老六,细聊《青衣张火丁》的摄影团队——“十三罗汉”,以及那年夏天“疯狂”的摄影之事。
张立宪(老六)和他的《读库》
部分摄影师与张火丁(中)的合影
从左至右:朱朝晖,胡渝江,贺延光,张火丁,杨少铎,吴晨光,严志刚
张立宪自述 (《青衣张火丁》后记)
《青衣张火丁》一书,自二○○六年开始筹备、启动,至二○○九年底成书,其拍摄、编辑和印制过程,费时良久,耗资颇巨。
做这件事情的动因来自两方面,一是由于张火丁本人有目共睹的艺术成就和舞台魅力。因为她的天赋与勤勉,机遇和坚守,作为国粹的京剧艺术薪尽火传。中国古典女性的音容笑貌气质,民族文化血脉中的悲天悯人情怀,在舞台上留存为最生动的标本。
二是源于一点自觉的责任感。京剧艺术在二十世纪的鼎盛时期,由于当时技术条件所限,以及时代的种种原因,并没有留下充足的音像资料,那些惊才绝艳的大师风采,精彩纷呈的艺术流派,大多成为绝响。如今科技发展一日千里,从技术手段上来说,充分细致的拍摄和印制已非难事,倘若在这个时代依然空白一片,则是身为出版从业人员的缺席和失职了。
有鉴于此,我们希望能够在一个演员最美好的巅峰时候,记录下她的艺术成就和表演状态。也希望我们的记录能够体现出这个时代的舞台之美,京剧之魅,使这本书不仅具有审美意义,也有史料价值。
二○○六年十月份,跟随张火丁的演出,我们在济南铁路文化宫和北洋大戏院拍摄了《梁祝》和《锁麟囊》。此后又在上海天蟾京剧中心逸夫舞台跟拍《鸳鸯冢》,北京梅兰芳大剧院跟拍《春闺梦》,香港演艺中心跟拍《锁麟囊》、《※※》。过程中痛感这种拍摄方式的不足,摄影师受到拍摄角度和现场观众的限制,加上舞台表演转瞬即逝,所以拍摄得很不充分。最终,我们确定了一个很奢侈的专题拍摄方案:租一个剧场,按照演出的标准和规模,而又不受现场演出的限制,从容地把几出戏拍下来。
几经筹备,专题拍摄终于可行。二○○八年七月二十八日至八月一日,我们假北京儿童艺术剧院的舞台,在国家京剧院的大力支持下,演员、舞美、灯光、道具悉数到位。五天时间内,在诸多演职员的鼎力配合下,张火丁不辞劳苦,不厌其烦,以饱满的舞台状态,将程派大戏的精华场次反复表演。现场几位摄影师用自由的拍摄角度和充足的拍摄时机,拍下了《锁麟囊》、《春闺梦》、《荒山泪》、《梁祝》、《白蛇传》、《※※》、《绝路问苍天》、《红鬃烈马》、《鸳鸯冢》等几出剧目。
这次没有了此前跟随演出拍摄时的种种限制,能够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记录下丰富立体的京剧舞台。更重要的是,平时在观众席中远观,大多只能通过演员的动作、声腔来体会其情绪,而在摄影师的特写镜头中,演员细致入微的表情变化得以被一一保留下来,让我们看到一个如此细腻多维的张火丁。
二○○八年九月十六日,旅居法国的戏剧摄影家吴钢先生回京,由他操刀,在摄影棚里拍摄了张火丁的京剧化妆、着装过程,以及《秋江》、《坐宫》的片段。其后,我们又分别在北京长安大戏院、中国戏曲学院剧场,天津中国大戏院,上海天蟾京剧中心逸夫舞台,跟拍了张火丁演出的《锁麟囊》、《春闺梦》、《龙凤呈祥》、《绝路问苍天》、《坐宫》。这几次补拍,几位摄影师分工协作,不仅职守前台,还深入后台拍摄,记录下了一个京剧演员化妆、候场、赶场的甘苦滋味。这也是我们非常珍视的拍摄成果。
本书的编辑工作自二○○八年年底开始,越编,越觉出遗憾之多,这也是我们后来反复补拍的缘由;越拍,越觉出舞台摄影难度之高,演员表演状态的细微变化,摄影师对节奏和瞬间的捕捉、对视角和气氛的把握,加上几位执笔在文字上的呈现,倘能达成完美统一,实非易事。从这个意义上说,拍摄和编务成了漫无止境的工作。限于种种原因,我们只能止步于这里,尽管已经总计拍摄了近六万张图片,但依然缺憾多多。所以此书付梓时我们内心的忐忑,大家可想而知,说一句“本书存在诸多不足,敬请广大读者谅解并指正”,各位便知道诚非虚言。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让我们做得更好。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由于拍摄成本之高,编辑难度之大,所以博大精深的京剧艺术很少以这种方式被记录、被呈现。这也使我们做这一工作时,内心焕发出些微骄傲感。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京剧的一抹身影,一缕血脉,能够在纸上得以保存和流传。
《青衣张火丁》开篇图片
张立宪(《青衣张火丁》总策划/总编)简介:
张立宪,出版人,作家。人称“老六”(点击查看博客),网名“见招拆招”。
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长期从事新闻出版工作,曾任现代出版社副总编辑,策划过一些文艺类图书,如《大话西游宝典》、《独立精神》、《昨日遗书》等,并出版有个人著作《记忆碎片》,新版名字为《闪开,让我们歌唱八十年代》。
现任《读库》主编,跨工种作业,独立完成一本书的策划、组稿、编稿、设计、印刷、宣传、发行各环节,涉及编辑、美术、财务、公关、销售诸领域。 以一人之力,创出中国出版界持续出版一种读书品牌《读库》的奇迹。
《青衣张火丁》摄影师简介:
贺延光:《中国青年报》摄影部主任,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副会长。他拍摄的四•五天安门事件、“小平你好”、“一小步一大步”等被称为“一个国家的相册”。
杨少铎:专业京剧科班出身,后改行做摄影,专拍京剧舞台,一拍就是几十年。
严志刚:曾任《新周刊》摄影部主任,现为《潇湘晨报》视觉中心总监。
胡渝江:自由摄影师,曾为《城市画报》首席摄影师。
吴晨光:报社编辑,无忌“资深泡菜”。
吴钢:旅法摄影艺术家,戏剧家吴祖光与评剧艺术家新凤霞的长子。长期担任《中国戏剧》杂志专职摄影师,出版有舞台摄影艺术画册《美丽的京剧》。
法满:曾先后在新华通迅社、中国新闻社任摄影记者,现为《财经•视觉》杂志主编。
李蒙利:电视台编辑。
廖伟棠:诗人,曾编杂志《视觉21》,现为《CAN影像志》主编,同时为自由作家、摄影师。
朱朝晖,杂志社主编,“无忌泡菜”
金笛儿:大夫。
刘刚:工作于某汽车行,长期拍摄舞台艺术,自建戏曲摄影图片网。
苏岩:“无忌泡菜”
《赚文娟》中程砚秋饰苏小妹
程砚秋,京剧程派创始人,四大名旦之一,集创作、表演、导演于一身
供图/※※※
《荒山泪》中赵荣琛饰张慧珠
赵荣琛,程砚秋先生的弟子,程派艺术的重要继承人和传播者
供图/※※※
“我没有把《青衣张火丁》当成一本摄影画册”
色影无忌:你做出版已经有不少年头,《青衣张火丁》应该是你做的第一本画册吧?
老六:其实我没有把《青衣张火丁》当成一本摄影画册,或是一个摄影集。它现在可能是记录了当下的一个演出,记录一个演员,也许几十年过后,它就是一个关于京剧的历史档案。《青衣张火丁》会告诉大家,这个年代的京剧是什么样子,这个年代的青衣是什么样子。
虽然现在摄影如此普及、如此方便,每天会产生如此海量的图片,但到目前为止,除了这本书以外,我们找不到别人在做这样一个记录。
色影无忌:据说你是在2006年看到《女伶》这本书,才真正下决心要开始拍摄张火丁?
老六:算是其中一个因素。在看到台湾出版的《女伶》之前,我就已经觉得大陆有关京剧的书太不讲究,甚至说是很业余的——要么是跟着演出拍几下,既不完整也不细致;要么就是在摄影棚里摆拍,太呆板、太局限——演员到底在舞台上是什么样子?很少能在书中看到。
另外还有一本书对我影响很大,就是吴钢老师的《美丽的京剧》。他在胶片的那个年代,攒了几十年的力气,拍出那么多好的片子。现在已经进入数码时代,不用考虑要用多少胶片,可以说比原先省下了大笔成本。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反而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就太遗憾了。现在大陆优秀的演员这么多,应该有人做出这样的一个记录,所以我们做了《青衣张火丁》。
色影无忌:为《青衣张火丁》一共拍摄了多少图片?
老六:从2006年10月开始,到2008年底大约是4万张;加上 2009年的补拍,最后是6万张左右。
色影无忌:这本书从2008年一直“跳票”到2010年才正式出版,也是跟不断地补拍有关吧?
老六:对,书里面的《龙凤呈祥》是最晚拍出的片子。这出戏我们先后一共拍了三次,2008年7月底的专题拍摄之后,剧组在中国戏曲学院彩排的时候,我们又拍了一次;2009年10月,他们在长安大戏院演出的时候,我们又拍了一遍——虽然最终只用了很少的片子,但《龙凤呈祥》整个的拍摄过程还是挺费劲的。
《白蛇传》也是,有两场戏始终觉得不够理想,所以最后还是在中国戏曲学院的小剧场补拍了。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锁麟囊》,摄/吴晨光
“我宁肯要一张拍虚了的照片,也不会要一张气氛不到位的”
色影无忌:贺延光老师拍《白蛇传》中许仙与白娘子拜堂成亲的一张照片,据说你在当场就看得两眼发热?
老六:对,那张图是许仙与白娘子成亲,穿着红衣服的场景。当时看完心里想,这老头心里头,真是有激情啊。
这个场景在整场《白蛇传》中,长度只有一分多钟,是个过场戏。但当时拍摄的时候,演员本身表演得很好,感情很到位;另一个因素就是贺老师本身——当时我们现场有5、6个摄影师在拍摄,但贺老师选择的视角、抓拍的瞬间,确实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激情迸发出来。
其实我们在后期调这张图的时候,发现这张片子有点儿拍虚了,对焦点落在演员身后的幕布上了。但是我觉得这个没有办法,那个瞬间可能容不得调实了再拍——也许舞台摄影必须得容忍这种遗憾,可能正因为有遗憾,才更让人难忘。所以我宁肯要一张拍虚了的照片,也不会要一张气氛不到位的照片。
色影无忌:贺老师在拍张火丁的过程中,生了场大病?
老六:对,是在2009年的春节前后,脑溢血。大年初五的时候,我去医院看他。
色影无忌:你当时问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手还能摁得动快门吗?”
老六:对。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可能就是按快门。所以我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一点儿都不突兀,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贺老师一听都快哭了,很唏嘘:“你这个问题问的……”
色影无忌:太“艺术人生”了。
老六:他说当他清醒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也是这个问题,能不能再按快门了。
色影无忌:现在恢复得很好?
老六:很好。《青衣张火丁》里“刹那芳华”的部分里,《白蛇传》的两张图片:一张是白娘子出场的图,一张是背影的图,都是贺老师在病愈之后拍摄的。
我们记录下了花样的笑容和会说话的背影。
《白蛇传》,贺延光病愈后的作品
我们记录下了花样的笑容和会说话的背影。
《白蛇传》,贺延光病愈后的作品
拍摄团队里的“十三罗汉”
色影无忌:《青衣张火丁》的拍摄团队一共是13个人,这“十三罗汉”在你眼中是怎样的?
老六:其实我们很希望找到一个既懂戏又懂摄影的人,但这样的人几乎不存在。从另外一个角度,其实我也希望能看到一个完全不懂戏的人,他拍出来的京剧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当时想过找一个外国人来拍,他可能连戏名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觉得拍京剧,既应该有和戏的内容结合紧密的摄影语言,也应该有纯视觉体验的摄影语言。我们的几个主力摄影师,也是从这两方面的配备上完成的这次拍摄。
团队中最合适的人,应该算是吴钢老师(旅法摄影艺术家,毕业于中国鲁迅美术学院艺术摄影系;戏剧家吴祖光与评剧艺术家新凤霞的长子),书中有他的作品,但他拍得并不充分。
杨少铎老师,他也懂戏,搞摄影也很多年了。但他在摄影上,确实比他在懂戏的这一点上弱一些——只能说人人都有短板。
传媒圈里的,贺延光老师(资历)老一些,胡渝江、严志刚、法满算是比较新锐吧。
后来我想,现在已经是“人人皆可摄影”的时代,所以我们还需要业余高手,业余高手有业余高手的好处。
李蒙利和吴晨光,虽然也是干传媒这一行的,但本职工作是编辑:吴晨光是报社的编辑,李蒙利是电视台的编辑。但我觉得他们对影像的理解,可能不会比专业的摄影师差。
其实有时候,我们是抓住谁就用谁。去天津拍的时候,有法满、胡渝江这样的专业摄影师跟场,也把金笛儿拉去拍了,他是个大夫;在香港的时候,找了诗人廖伟棠(点击观看无忌影展《廖伟棠作品展:巴黎的游荡》)——我们也想看看,“混搭”拍摄后呈现出的到底是什么样。
刘刚是苏州一家汽车行的,虽然他不是专业摄影人,但他业余是专拍舞台的。刘刚还自己做了一个“戏曲摄影图片网”,做得很好。他听说我们在拍张火丁,就主动找上门,把原先他拍的张火丁也拿给我们,后来也加入了拍摄。
到今年,书都已经出来了,但是3月份张火丁在上海演出《荒山泪》和《白蛇传》的时候,我还把刘刚拉到上海继续拍。只要大家有这种创作热情、创作欲望,我们就尽量满足大家。我作为这个项目的策划人、执行人,只是给大家搭好这个桥梁,提供好这个平台。
苏岩是“无忌泡菜”,他是另一个“无忌泡菜”吴晨光的朋友。苏岩也是主动找来的,只拍了《龙凤呈祥》一场戏。
还有一个“无忌泡菜”是朱朝晖,一家杂志社的主编,也是摄影爱好者。他比较“惨”,因为在2008年7月底专题拍摄的五天中,到了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我们觉得不仅得有人拍舞台,还应该有人记录我们的工作状态——把他拉来是专门来拍花絮的。
最后,整本书里只用了朱朝晖的三张照片,两张是在“后记”中,另一张是在《绝路问苍天》里。
色影无忌:不过“后记”中那两张照片曝光率相当高。
老六:这种时候需要我去调配资源,不可能大家都涌到舞台上去拍,所以那会儿只能委屈朱老师了(笑)。
很多时候都会面临这种配备问题:张火丁到各地演出,我们要保证有人盯着;摄影师之间特点的补充;大家相互之间的配合,有人拍前台,有人拍后台;有人拍张火丁,有人拍我们等等。
色影无忌:摄影师之间是如何分工的?
老六:有时候是他们自己商量,有时候是我来安排。
色影无忌:最多的时候,舞台上有几个摄影师?
老六:六个。
色影无忌:会有摄影师出现在照片里“穿帮照”吧?
老六:会有穿帮,不过摄影师自己会有感觉,尽量不会影响别人的镜头。即便偶尔穿帮也不要紧,因为重要的段落我们都不止拍一遍。张火丁说,“这样的拍摄方式,我想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有第二次了。我会一遍一遍地演,让大家拍到满意为止。”
“后记”中图1,摄/朱朝晖
图为二○○八年八月一日,在北京儿童艺术剧院进行专题拍摄时的工作照。
“后记”中图2,摄/朱朝晖
图为张火丁在《春闺梦》一剧中的圆场。
“我们在编辑制作一本画册,也在试图保留一份历史文献,从各种可能的细微之处,记录一个京剧演员舞台上的身影和表情。
希望通过大家的努力,通过我们的这一本书,
能够让后人看到这个时代的戏曲艺术的状态,看到舞台上中国古典女性的音容笑貌和精神气质。”
“我们始终避免演员有被摆布的感觉”
色影无忌: 刚开始拍摄的时候,张火丁好像比较在意镜头的存在?
老六:对,到后来才慢慢好一些。我记得在专题拍摄的第一天,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就跟张火丁说“你就当照相机不存在”。但是她说:“照相机拍照时候是有声音的,我不可能当它不存在。”
我们要求摄影师不要跟演员说话,即使是“再来一遍”这样的话,一般也都是先反映给现场导演,导演再传递给张火丁——我们始终避免演员有被摆布的感觉。
包括拍张火丁的后台,她一开始是很抗拒的。不知道这种比喻合不合适,后台对于京剧演员来说,可能就像一个人生活中的卧室一样。尤其对于“角儿”来说,她可能不太想看人看,因为后台是很寒碜的,并不是像大歌星那种前呼后拥。
其实应该说是既讲究又寒碜,因为一方面,所有的程序都一丝不苟,带什么、穿什么、用什么、画什么、描什么,必须按照严格的规矩来做;但另一方面,后台的环境确实很差,化妆镜、化妆台都很差,所以他们是不愿意多拍的。后来是慢慢才接受让我们拍,在中国戏曲学院拍摄的时候,我和张火丁聊着天,摄影师在一边拍——书中“幕后”部分第二页的大量片子,就是贺延光老师在那种情况下拍的。
色影无忌:从图片上看,换场时的后台好像都比较暗?
老六:后台基本没有光,只有一盏小台灯,演员换好装,小台灯得马上关掉,因为不能让观众看到后台的光。关掉后,演员就在一种相对暗的环境里等待上台。
每次拍摄我都会去现场,因为尤其是进后台,规矩还是比较多。当然到后来就很好了,张火丁跟我们很熟了,可以无视镜头的存在,就能拍出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就是我来协调大家,捏合好一个团队,给摄影师一个自由创作的机会,给演员一个不受干扰、不受影响的空间,大家共同来完成这个创作。
幕后的“赶场”紧张有序,人是动的,物是静的,摄/李蒙利
“张火丁属于‘事儿’特多的演员,但我觉得这种‘事儿’应该多多益善”
色影无忌:书中对张火丁本人的介绍并不多,大家只是知道她的话比较少,沉在自己的艺术世界中等等。
老六:张火丁在生活中确实不爱说话,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但一到舞台上就光彩照人。在《青衣张火丁》的正文和图注中,都有提到张火丁对戏的理解。京剧确实就是靠动作、表情、声腔来表现的,其他方面我跟她也没有过多的感触。很多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让她说,她也说不出什么。
色影无忌:你提到张火丁的星座是水瓶座,这个细节也许能帮助很多人从另一个角度更接近张火丁。
老六:(笑)水瓶座可能确实内秀,不太张扬,但自己爱琢磨,我觉得她可能属于这种人吧。张火丁很“讲究”,或者说就是“事儿”——她属于“事儿”特多的演员。比如,她化好妆之后,“默戏”阶段绝对不许别人打扰,她不会去跟别人说说笑笑的;再比如,张火丁从不清唱。
很多人觉着这就是“事儿”嘛,但我觉得这种“事儿”是可以理解的——其实不是张火丁“事儿”,而是其他人也应该这么讲究、这么“事儿”才对。
色影无忌:有角儿的范儿在那儿。
老六:他们去上海演出,班底都是从北京带过去的。从节约成本的角度,完全可以在当地找个班子一搭就成了。
剧院也是,他们会提前租一天去走台(熟悉舞台)。多租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完全可以不租这一天,临时上台走走就成——我也不知道这叫不叫“事儿”,但我觉得这种“事儿”应该多多益善。
2009年3月7日,张火丁在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锁麟囊》后,
加唱《春闺梦》中“被纠缠”一段。摄/李蒙利
“有些事情需要这样,要么不,要么全部”
色影无忌:近两年的《读库》,好象比较明显地增加了配图和图片故事类的专题。
老六:对,应该是有所增加的。
色影无忌:你在最开始做《读库》的时候,感觉对图片的使用是很“吝啬”的。
老六:《读库》现在的用图分配更集中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应该是更“吝啬”了。《读库》的大部分文字都是不配图的,尤其是可配可不配的那种,我们都不配——图以所当图,图以不得不图。
比如最新一期的《读库1002》里面,大概有100页左右的图片故事,这种图片故事必须得这么做的。同样的选题,可能不会有媒体舍得这样做这个专题,但这个故事如果不这样全部体现,就没有意义了——有些事情需要这样,要么不,要么全部。
色影无忌:你是个文字工作者出身,现在逐渐增加了对影像的重视,是受到什么影响吗?
老六:其实你这么问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的图片故事比先前多了。事实上我们心里并没有过多地想“这是一个文字故事”,或者“这是一个图片故事”。
《读库》里还是有很多纯文本的故事,并没有刻意去偏重影像。也许跟现在这方面的稿件来源增多有关系——摄影师可能容易产生一做就是几年、十几年的选题,比如叶景吕一生的照片这样的素材,确实是我们以前没有想过的选题,出现了我们肯定会做。
《青衣张火丁》内页
“我对摄影完全没有兴趣”
色影无忌:《青衣张火丁》的图片编辑是黎亮,她具体负责什么?
老六:做图片后期。
色影无忌:只是调图?从海量的图片中做出甄选,这个工作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老六:对,选图都是我来,决定用哪张、不用哪张。当然在选图的后期阶段,我也会拉上张火丁、张火千一起,让他们提一些意见——主要还是我来选图。
色影无忌:摄影师没有参与意见?
老六:他们完成了他们的创作,然后把图给到我,接下去就是编辑的工作了——也就是我。摄影师会提出他们的专业意见,比如哪张片子他比较得意的,要留下等等。但各尽本分吧,他们在完成拍摄后,至多是表达意见,最终的甄选还是我来决定。
色影无忌:你身边媒体圈儿的“老男人”们,玩摄影的好像挺多的,你本身喜欢摄影吗?
老六:我对摄影完全没有兴趣。有相机,但很少会想起来拍。
色影无忌:现在已经“全民摄影”了,身边又那么多人在玩,没培养培养兴趣?
老六:好玩的事多的是,我身边这么多朋友都在拍,他们都把我拍下来了,我何必再自己费劲呢(笑)。
色影无忌:看摄影相关的东西多吗?或者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摄影师?
老六:我看的很多摄影师都忘了名字(笑),不过确实看了很多。我毕竟是做传媒的,有广泛看东西的条件,很方便。
我所说的“对摄影没兴趣”,指的是对研究摄影技术没兴趣,但我本身对视觉上的东西是很感兴趣的。目前《读库》积蓄力量正在做的几本书里,有好几本都是跟视觉相关的。不一定是摄影,也有其他的美术作品、艺术作品。我觉得视觉就是一个人的审美基础,只是我自己确实不太喜欢拍照。
《青衣张火丁》内页
“没必要太难为自己,非逼着自己拍出一个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色影无忌:你是搞文字出身,对摄影又没过多兴趣,为什么对编辑这样一本以图片为主的书那么自信?
老六:我不懂拍照,但大概还是懂得欣赏的。对于编辑整本书,我可能是这个团队中最合适的人选——懂戏;也懂得编辑工作,知道一张图片的视觉效果该是什么样——应该说我的视野还够吧。
其实面对舞台时,摄影师的镜头语言还是很受限制的。但是大家有共识,就是不做过多技巧性的东西,只要老实地把京剧记录下来就是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本着从史料、文献的角度来拍这些片子,而不是艺术创作或摄影创作的角度。
所以这不是一本摄影画册,我更愿意把它当作一个关于京剧的图片史料来看待——我也好,摄影师也好,我们都是这样觉得——没必要太难为自己,非逼着自己拍出一个惊世骇俗的东西来。我们只需要把京剧老老实实地记录下来,甚至记录得不足都没关系。我觉得再不足,也比原来记录京剧的方式好很多了。所以我们没有太难为自己,没有太逼迫自己,在整个过程中,大家都是抱着一种很享受、很放松的心态在做这件事。
色影无忌:有没有觉得遗憾的地方?
老六:书出来之后,确实有很多遗憾,比如有些戏,表现得还是不够充分;有些戏,关键的点还是没抓住;有些场景,应该可以有更好的视角;有些图片,现在看来不是有百分之百的理由可以出现在书中等等。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说不重要,应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演员,每次演出化的妆都是不一样的,多化一点、少化一点,效果可能就不一样;演员的精神状态、情感状态都不一样。所以不可能做到所有的环节,都调动到恰好处于百分之百的状态让摄影师来拍片子,而摄影师的状态也达到百分之百,想要的摄影角度也是百分之百,抓的瞬间也是百分之百——这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每张片子都不可复制,即便是被我们淘汰下来的片子,也是不可复制的。
《青衣张火丁》内页
“有多少照片是用一种既紧又松的态度拍出来的?”
色影无忌:摄影的门槛降低了,反而有更多的人在“较劲”。
老六:对。我估计中国现在每天产生的数码相片也许有几亿张、几十亿张,在这么多照片中,有几张是记录京剧的呢?我不知道;或者有多少照片是用一种既紧又松的态度拍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所谓“既紧又松”:“紧”,是说他很尊重这个东西,有情感,有认同感;“松”,是说他的心态,不会拿这个东西太逼迫自己,给自己太多压力。
海外图书的印制和出版成本所占比例比较低,对于一些艺术成就较高的老师来说,可能单是一场演出或一个主题,随随便便就能出本画册。在很多出版比较发达的国家,像《青衣张火丁》这样的画册,应该一年就出一本;像张火丁这样的演员,有条件的话,一出戏就应该单拍一本——能做到这样的时候,好片子肯定会更多的。
其实我最“怕”的是读者、摄影师、出版界等等,太拿这本书当回事了。我觉得大家应该有一个很享受的心态,有一个很放松的环境,不要光想着这是个有成本的东西,要做到多么多么完美。好片子不是在“我一定要把它拍成好片子”的心态下完成的,它应该是妙手偶得,在放松的心态下拍成的。
比如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他都已经八十多岁了,在七十岁以后,还会一年出一本他自己的摄影集;德国舞蹈家比娜•鲍什,去台湾的一个演出,就能很随意但很漂亮地做一本专门的画册——如果以后我们出书也能这么容易,类似《青衣张火丁》这样的书,一年应该有很多种才对——也许这样,才能真正做好。
现在这样的书太少了,我们吭吭哧哧做好几年,还显得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青衣张火丁》内页
“也许摄影是现在可选择的最好的表达”
色影无忌:书中的文字量不大,以图片呈现为主。但读进去还是觉得沉甸甸的,挺有“货”。在文字和图片的使用上,你是如何考虑的?
老六:现在很多人可能不太懂戏,没有看过戏,我希望书中的文字可以给读者起到一个普及作用。能够起到一个入门的作用,或者通过这本书了解京剧更丰富的东西——怎么说呢?让内行看门道,外行也能看热闹吧。
即便把京剧拍成电影,其实也是很受限制的,细节依旧稍纵即逝。我现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够表现京剧,都会受到限制,摄影可能是比较好的。它可以多角度地呈现一个演员的细节,行头上的刺绣、脸上的妆容等等。这些呈现,即便是看了几十年戏的戏迷,都不一定能看得那么真切——也许摄影是现在可选择的最好的表达。
色影无忌:画册的设计,有没有借鉴一些摄影画册?
老六:摄影画册给我的启发比较少。我觉得舞台摄影是一个非常独特的门类,很难拿别的画册来套这个东西。
色影无忌:初版印数是6000本?
老六:没,五千多吧。这本书是京剧的一个大众读物,不是张火丁的个人写真集或是宣传册,它能让人看到平时在观众席上看不到的动作、表情和角度。对于没看过戏的人,算是个启蒙和普及读物。
我觉得它的指向性很明确,想买它的人,花多少钱也要买;不喜欢的人,也很难说服他。其实对我们来讲,没逼着大家“赶紧来买”,水到渠成吧。
色影无忌:销售跟预期相比如何?
老六:跟想象中的差不多。比较荣幸的是,戏迷对《青衣张火丁》还是比较满意的。最近见到一些戏迷,他们说现在看演出的时候,他们不用再去拍照了,可以专心致志地看戏——因为这本画册已经把他们想拍的拍下,而且算是拍得还好——我希望《青衣张火丁》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其实一本书做出来了,对编辑来说,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毕竟,书,已经做出来了。
《青衣张火丁》内页
采访后记:闭上嘴,做做事
2009年12月底,在承印《青衣张火丁》的印厂,老六写下这样一段话:“承印画册的厂子规模惊人,许多大活都是他们干的。郭敬明老师的新书是在这里做的,前些天我去车间遛弯,看到堆积如山的《小时代2.0》限量精装版,据说单是这豪华的限量版,就搞了十万套,我偷偷看了定价,每册是99元;韩寒老师酝酿已久的杂志书也要在这里做,纸早在夏天就调来了,据说首印三十多万,惜乎到现在还没开机;一家点心店的老总罗红老师酷爱摄影,他将自己的作品和产品印成画册,可能是要免费赠给蛋糕爱好者吧,这本画册印了一百七十万册。《青衣张火丁》的开机数,是六千册。”
若干天前,听了一场主题为《自媒体与微观史》的讲座,主讲嘉宾便是老六。大家谈到如今每个人都是媒体,每个人都在创造信息;我们今天的生活都通过自媒体发布出来,成为了微历史的一部分;自媒体就是一个人的微观史,每个人写的博客、发布的消息可能就是未来微观史的草稿……在讲座即将结束的时候,老六反复提到一句话:“有太多历史细节需要有人打捞,但我们有太多的事还没人去做。”
采访过老六之后,发现有两个细节可以对照上文:一是“我估计中国现在每天产生的数码相片也许有几亿张、几十亿张,在这么多照片中,有几张是记录京剧的呢?我不知道;或者有多少照片是用一种既紧又松的态度拍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二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我们只能得寸进寸,得尺进尺而已。否则,在权衡犹疑中,时间就过去了,我们将一事无成。”
与《青衣张火丁》相关的种种琐事,扫清了先前我们对于这本画册图片质量的“顾虑”,如同老六自己所说“有些场景,应该可以有更好的视角;有些图片,现在看来不是有百分之百的理由可以出现在书中”。可是不管怎样,“毕竟,书,已经做出来了”。
当听说了那年夏天有过这样一件“疯狂”的摄影之事,也许便能对“《青衣张火丁》不是一本摄影画册”感同身受。
不是“摄影人”的老六可以自信地编辑出《青衣张火丁》,并“希望我们的这本书能够给同行(出版人)一些信心:原来这样的书也可以卖,原来书也可以这样来卖。”
我们,为什么不给予更多信心,并心怀更多期盼?
为什么不呢?
《青衣张火丁》
《青衣张火丁》常见问题答疑(文/老六)
有几个问题几乎每次都要被问到,有时甚至记者问的只有这几个问题。俺干脆将其列到下面,算是统一作答。说实话,这几个最常被问到的问题,也是俺最不喜欢回答的。用那句掌故——“这不是问题”。
Q1:为什么要做这样一本书?
A1:这个问题的回答,详见我写的《青衣张火丁》一书的“后记”。我实在说不出比那篇文章更多的内容,但可以说出比那篇文章更少的六个字:我想做,就做了。
Q2:听说这本书投资巨大,共花了多少钱?
A2:算下来,这本书前后花了大概一百多万元吧。但我恳请各位,不要拿所谓的“耗资百万”来做这本书的噱头。
我做书从来没花过这么多钱,所以爱说我们做这本书跟拍大片似的,但这只是关起门来的自充大款,不足为外人道。事实上这样一笔花销实在算不上什么,它充其量只是易中天老师一本书版税的六分之一。今天的娱乐新闻刚说了,成龙老师一场的出场费是二百万。我也听一个朋友说,她看到一个包的标价是四十六万。我们算什么呢?
我不觉得花的钱多还是钱少对一本书有多重要,也不觉得一本书能靠钱做好。参与这本书创作的有上百人,大家几年间投入其中的心血和智慧,任何一项,都不是用钱能够匡算出来的。贺延光老师最终能拿到的稿费是八千元,当初我对他说,我只能给开出这么多了。他连一句“别客气”都懒得说。用这样一笔钱,来调遣贺老头在盛夏连干几天,并随叫随到去剧场跟拍、补拍,换你试试?涉及这本书的隐性投入,我不知道有多少。
说句很骄傲的话,我们用一百万做的这件事,换一些机构来做,六百万也干不成。
请不要再用资金来量化我们为这本书的投入了。一株植物的长大,你看到的是花了多少钱买种子,施了多少钱的肥,最后又能卖多少钱,但我更喜欢看到它扎根的土壤,它在阳光下的呼吸,它在风中摇曳的姿态,以及它的果实的饱满。
如果这本书最终能让大家满意,靠的肯定不是耗资百万,而是我们的扎实、诚恳、勤勉和谦卑。
《青衣张火丁》这本书里的第一张照片,摄/贺延光
Q3:花了这么多钱,能收回成本,并盈利吗?
A3:我并没有想过要花这么多钱,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也许会吓得自己不敢往下做?我想不会。那样会憋出人命的。
所幸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时间耗得长,碎刀子零剌肉,就没觉得太疼。
有了以上两点,其实关于这本书的商业考量已经完成:无论如何也得做、反正我也做得起。所以当这本书出厂的时候,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已经结束,它能卖一千本也好,一万本也好,反正我们是把它鼓捣出来了。
现在大家已经习惯了用投资报酬率来计算自己所做的事情,但我很厌倦这样的四平八稳。如果有可能,我觉得人还是能不由分说地赌一把的好。
再拿所谓的一百万来说说事儿。这笔钱在北京,连一套房子的首付款也交不起,但我们用这样一笔钱,和五年的时间、若干人的心血,做了一个纸上的档案馆。很值吧?
Q4:这本书定价为什么这么高?会有人买吗?
A4:中国图书业的低端化,其重要体现就是,用成本而不是价值来决定价格。关于这一点,我们也不能扭转大势,这很悲哀。
等书出来之后,也许能解释定价为什么高的问题。当然,我们对这本书的设计制作绝不奢华,只是追求“合适”而已。希望这本书被大家拿在手里之后,懂行的人知道我们的用工用料讲究到什么地步,不懂的人觉得这本书让他很舒服,那笔钱花得值,就可以了。
用买这本书的钱,可以买二十本非常厚的《时尚》杂志,也可以看五场非常好看的《阿凡达》,确实贵了些。请大家自己权衡吧。好在我们不用下红头文件逼迫大家来买,也没有告诉你这是一本“非看不可”的书。
这样一本指向性很明确的书,想买它的人,花多少钱也要买,不感兴趣的人,你说破了天也不管用。我们能做的是,别漫天要价,欺负那些诚心要买书的朋友,尽量给大家提供优惠和方便。
这本书出来之后,它的命运就不由我控制了。有多少人买,不是我说了算的。希望在这样一个偌大的图书市场里,能有它的一席之地。也希望人们能够通过这本书,感受“京剧美如斯”,包括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孩子。
书里最后一张照片
Q5:为什么拍张火丁,京剧演员就她最优秀吗?这对别的演员公平吗?
A5:对不起,你不能拿我没有做到的事情来要求我。你可以说我做的这件事有多少毛病,但不能说我没做的什么事有多么不好。
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张火丁就是最值得我们这样做一本书的京剧演员。
当然,我的眼光肯定是狭隘的,我的这一论断也许是一偏之见,但我没有能力把全中国的京剧演员(再推而广之到所有戏曲演员)都研究个遍,或搞个全民公决,让大家来投票决定。
说到底,我们花的是自己的钱,做的是自愿的事,不可能如大家想象的那么周到公平。区区一本书,几千册的印量,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关于这一点,请不要再跟我们理论了。要是不喜欢这本书,不理不睬的冷漠是最好的做法。
请原谅我的傲慢与偏见,也请拿出你的理智与情感,做你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吧。
Q6:那么多老艺术家都不去拍,为什么你去拍张火丁?
A6:这样做,就是为了不让张火丁成为一个“老艺术家”时还没有留下巅峰状态的史料。京剧是个综合艺术,定格为图片,形象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们选择张火丁。对那些老艺术家,也许有更好的办法呈现他们的艺术成就,而不单单是一本画册。
抢救一些东西,个中责任,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有那么多花着纳税人钱财的机构和部门啊。当然,换了他们,也许为做谁不做谁,就得争论几十年,直到把人拖死、把事情拖黄为止。
一个人拿着几百元,准备去邮局汇给一个失学儿童,结果过马路天桥时,看到好几个乞丐,恨不得就要把这些钱捐出去。你说他应该怎么做?生活在这样一个世道,有时候就需要一副硬心肠。
确实,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我们只能得寸进寸,得尺进尺而已。否则,在权衡犹疑中,时间就过去了,我们将一事无成。
这是舞台,摄影师可以自由的创作
这是舞台,摄影师可以自由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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