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影像编辑丨Geethan
用打印机输出自己的作品——在欧美国家，20年前就已经成为摄影师群体的日常操作，但在国内却仍然属于“知识盲区”。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一定听过爱普生，但你听过哈内姆勒吗？
和纸张打了25年交道的冯纯胜说，“对于摄影师而言，哈内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是一名摄影师，不管你是否已经拥有打印作品的习惯——或许你会和我一样，在听完冯纯胜的讲述后，对哈内这个400多年的品牌肃然起敬。
冯纯胜
哈内姆勒中国区数码纸张独家总代理
康颂中国区数码纸张独家总代理
爱普生大幅面打印机指定经销商
爱普生高端艺术纸总代理
▲ 哈内数字输出纸-天然材质系列-竹纤维。
- 01 -
“我喜欢纸，每一款纸都是独特的。”
G：很高兴您接受无忌的采访。栏目传统，先聊聊您的家庭成长环境和小时候的爱好。
F：我是内蒙包头人，1975年生。我的祖父辈都是从东北鞍山的鞍钢支援包钢去了包头，我的父母都在包钢工作。我的家庭成长环境一直都是自由、宽松的。
小时候的爱好很多，但我最大的爱好是集邮，一张小小的邮票里，能引申出很多精彩绝伦的故事，带我见过万千景象。邮票中印刷的那些图片虽然小，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精美程度。童年中小小的一张邮票，凝缩的其实是我对世界缤纷的幻想和对艺术的启迪。
我尤为喜欢逛各种邮票市场，参加邮票协会，还参加展览，鉴赏邮票会让我产生一种探寻新大陆的憧憬与快乐，这让我时刻保留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对艺术的激情。
G：我看到您的办公室里收藏了很多名家的摄影作品。这么一看，收藏您从集邮就开始做了。小时候父母对您是怎样的教育理念？
F：父母对我的教育理念一直贯彻的是自由。自由地去体验这个世界，自由地去探索这个世界。我的童年是充满快乐、未知和新奇的。父母没有强求我做些什么，基本上都是凭着我自身的兴趣和意愿。集邮就是我自己自发去做的事情。
▲ 冯纯胜办公室里悬挂的张长江作品-牛年生肖版画，使用哈内Photo Rag-Metallic（金属系列）纸张。
▲ 冯纯胜办公室走廊悬挂的段岳衡作品，使用哈内Photo Rag-Metallic（金属系列）纸张。
G：您是哪年来的北京？因何而留下？
F：我是1993年上大学考到了北京，学对外贸易专业。父母希望我毕业后回包钢工作，但我不想回去过那种论资排辈的生活。北京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梦实现的地方。我在这里见到了艺术的多元性、可塑性、创造性，这些对我来说是极具震撼的。
当时毕业是1997年，我去到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很巧的是，当时这家公司代理了日本东洋纺（日本最大的纤维和纺织品制造商之一）的纸张在进入中国时的推广销售，我就恰好入职了这个销售部门。
当时国内刚刚引进喷绘写真广告和写真机，市场是一片空白。这个误打误撞的机会奠定了我与这份行业的不解之缘。
▲ 哈内数字输出纸-艺术画布系列。
G：这也是您第一次接触打印行业。
F：对。那个时候的我看到，仅仅一台机器（当时机器很贵，全国都没有引进几台）就可以使纸张上绽放出绚丽的色彩，将影像打印生动地展现出来。我觉得好神奇，在那个时候就感受到了打印的魅力。这份工作我做了两年。
后来，我跳槽去了一家生产灯箱片和相纸的企业，老板是从胶片厂出来的，有自己的涂层技术。新的工作让我有机会接触工厂和全国的市场，这让我对纸张的整个生产环节都建立了认知，并不再仅仅局限于一名地区普通销售的狭窄视野。
这个时期的工业虽然不如现在这般成熟，但也给当时的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大自然的产物、小小的植物却能变成多种多样的纸张，是工业与传统技艺的结合。这也开启了我对纸张的追求之路，这份工作我做了五年。
G：这一下就蹦到了2003年，您接触到了爱普生。
F：爱普生在2000年左右进入中国市场。2003年我参加了他们的培训会，与纸打了多年交道的我看到他们的产品，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我想这就是我的机会，于是开始做爱普生的代理。
与之前的客户主要是广告公司等大众需求有所不同，做爱普生代理的业务面向的是艺术家群体，这是一个小而专的市场，对质量的要求非常高，和他们打交道让我很开心。了解每一位艺术家的创作风格以及对于纸张的偏好，再一次拓宽了我对艺术和纸张的理解。
▲ 哈内数字输出纸-亮光面-FineArt Baryta系列。
G：后来您做到了爱普生中国总代理的位置，这中间经历了什么？
F：中间经历了我对纸张的改观，以及诞生了我们公司现如今的定制化服务的雏形。打印机再好，只有好的马，没有好的鞍，一样驾驭不好。
我时常会去想，怎么能比别人做得更好？如何能够展现出纸张真正的魅力？每一位客户的作品，适合什么样的介质去呈现？
这些问题都是我想要找到答案的。而对每个客户做出一套独特、具有针对性的定制化方案能够很好地回答这些问题。
我很喜欢纸，每一张纸都是独特的，表面的纹路仿佛是自然延展的根，它们身上承载着的是时光的冲撞。展示出每种纸张独特的魅力，并让它们在客户的手下大放异彩是我最想做到的事情，而不只是单纯把打印机卖出去。
我个人的优势就在后端，在选纸上做了很多研究。我去国内外各种工厂参观，看的最多的就是工厂的仓库，拿到合适的纸张挑选给客户。
▲ 哈内数字输出纸-亮光面-Photo Rag Baryta系列，纹理比FineArt Baryta 系列更加平滑，纸张的白度和厚度也不同。
G：后来您又成为了康颂在中国的总代理。
F：国内的市场情况逐渐稳定并且在高速发展。最早的产品都停留在相纸阶段，后来各种介质的纸张不断涌现。
随着爱普生8色机器的出现，打印质量也越来越高。 美术纸所能带来的颜色还原度、色域、保存年限的呈现，都翻开了新的一页。
2005年前后，有位画家朋友在闲聊时给我介绍了康颂的纸，当时看的时候就被惊艳到，我一看，这么好的纸，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也是成为了康颂的代理，然后慢慢成为了康颂的中国区总代，将康颂在中国的销售总额做出了质的飞跃。
G：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F：版画市场进入高速发展的时期，艺术家们愿意在版画上投入精力。版画的诞生其实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而中国近现代版画的兴起大约是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的。随着数码时代信息高速发达，原有的版画概念不断被突破。
让纸张承载更多的艺术形式，是我们极为希望看到的。针对这部分市场，我们进行了开拓。
康颂最大的平装纸市场在美国，美国摄影师家庭对平装纸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因为家庭用一般都买小型打印机，这个习惯已经十分普及。但在卷装纸这一部分，中国的销量是第一的，摄影家对大画幅的输出需求很大。
目前我们在中国的客户主要是摄影家、画家等艺术家。
▲ 哈内数字输出纸-亮光面-Photo Rag Satin系列。
G：后来您又接触到了哈内姆勒，康颂和哈内姆勒都是业界顶级的造纸品牌。他们和爱普生在造纸上的区别在哪里？
F：爱普生的打印纸一般是由 OEM 代工，他们从全球选择适配自家打印机的纸张，不断地尝试新的纸张和机器，会呈现出不同状态的作品。
康颂和哈内，是全球仅有的两家从生产纸张到涂布工艺都是自己完成的厂家。大多数画家习惯于使用并认可康颂的纸张，而对于摄影家来说，哈内姆勒是最好的选择。
- 02 -
“艺术家需要的是最好的纸张、最好的呈现。”
G：和哈内的缘分是如何开始的？
F：在之后几年做康颂代理的时候，很多品牌都进入了中国，我也了解到许多优秀的品牌，包括哈内姆勒。哈内姆勒的产品种类繁多，我见识到了很多特殊材质的纸，糅合了现代工艺的先进技术和一直秉承着的传统理念。纸张不再局限为一样工具，而是成为艺术的一部分。
当业内董老师提到非哈内姆勒纸不用的时候，向我展示了哈内姆勒的独家魅力。摸到那张纸的那一刻我就想，我要做这个品牌。
▲ 哈内数字输出纸-German Etching系列，哑光纹理。
G：这里面想必有一段故事，毕竟哈内和康颂是竞争对手。
F：也不全然是。任何产品在市场上都不具备唯一品牌性，康颂和哈内姆勒也是如此，竞争与进步是共存的。两家面向的核心圈子不同，核心产品的方向也不同。
康颂的传统纸底蕴深厚，很多艺术家，比如吴冠中的所有作品都是用的康颂纸。哈内非常聪明，他们避开了传统纸的相对劣势，转而在数码纸上走了一条与康颂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大家的传统印象里，打印机就是打印相纸，用作大众市场的广告、装饰需求。是哈内发现了这里潜在的市场增长点，发现了打印的市场可以和艺术联姻。
▲ 哈内数字输出纸-亮光珍珠面-FineArt Pearl系列。
1997年，哈内发明了数码打印纸，这是全球第一款数码艺术纸。数码艺术纸相对于传统纸最大的优势，是它既有传统美术纸的纹理，但又可以使用打印机输出，利用哈内提供的ICC色彩特性文件进行色彩管理（目前哈内提供的服务），极大地缩短了创作的输出周期，并且同样可以达到收藏级的水平。
就是这么巧，我也是在1997年进入的这个行业。我非常喜欢哈内这家企业，研究他们的历史，我欣赏他们对市场的洞察和远见。
▲ 哈内数字输出纸-亮光珍珠面-Photo Rag Pearl系列。
赢得哈内的信任是很难的过程，实际上欧美企业直到现在，都很难只给一家做总代，他们一般要找两家到三家，这是他们习惯的代理机制，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我带着德国哈内总部的人拜访了很多中国的客户。他们以前接触的大多是中国的打印工作室，见不到中国艺术家本人，不知道这些艺术家的想法和需求是什么。我带他们去见罗红，看看中国的优质客户是什么样子。像这样的艺术家，他们对品质的要求是最高的，他们不会跟你说你给我一个最好的价格，而是说你给我最好的纸张，我需要最好的呈现。
我用了两年的时间，在2020年拿到了哈内数码纸在中国区的总代。
G：非常清晰的职业发展经历——先扎进一个具体的行业，接触不同区域、不同层次的客户，逐步了解行业的全貌。这一切都建立在对品牌价值观的认可、每一款产品特性的钻研之上。接下来我们聊聊哈内的纸到底好在哪里吧～
- 03 -
“如初见时那般典雅，始终如一。”
G：请您用一句话介绍一下哈内姆勒。
F：“因纸而不同”。
G：哈内为摄影师提供的产品分为哪几个系列？最受欢迎的产品是什么？
F：数码打印纸，其中分为Photo Rag，FineArt和Natural Line三个系列。其中FineArt系列最受欢迎。
G：在哈内的官网上，有对纸张质量参数的全面介绍：原料成分；纸张表面结构；净度、不透明度和透明度、上胶、强度、克重和厚度、纹理、纸的老化。这些解释很多涉及化学专业领域，我们在这里问几个容易理解的问题：当我们说一张纸很贵，它究竟贵在哪里？
F：首先，是始终如一日对原料和品质的严要求。哈内姆勒的产品400多年都源自同一座造纸工厂，高品质要求是贯彻至今的。
▲ 哈内的产品符合第三方独立机构认证的最高质量标准。
做纸一定要有好的水。
哈内的生产基地位于一处历史悠久的耕作景观中心，位于德国某自然保护区的边缘，是众多野生生物的原生态栖息地。这里有直接来自源头的纯净水来生产纸张，符合甚至超过德国严格的环保标准，造纸的水可以再生，用于饮用。
哈内生产特殊美术用纸和滤纸所用的水直接来自Solling山脉的地下泉水，其特点是具有极高的纯净度和柔软度，无需进行任何化学处理即可直接使用。
收藏级的制作工艺要求道道工序都是按照最高标准。哈内的纸张是无酸、极耐老化的纸张。从原材料的选择开始，哈内使用的纤维素源自落叶树和针叶树，不含木质素。所有的产品均是100% 纯纤维素或 100% 短绒棉，以及特定的混合物。
不含木质素的纸不会变黄。墨水不会“渗出”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特性，特别是对于可以双面打印的纸张，例如相册和艺术书籍，这些是纸张必须具备的，防止纸张变黄，褪色，卷曲，墨水渗透。纸张应耐光至少 100 年，并且对品牌墨水（尤其是颜料墨水）只有轻微的负面影响。
纯粹的艺术纸、特殊的表面纹理和优质喷墨涂层相结合，保证了非凡的打印效果，包括鲜艳的色彩、出色的灰阶度和细腻的细节再现。
除此之外，哈内使用100％可生物降解的玉米淀粉制成的泡沫填充颗粒填充运输容器，包装带和交货单信封都是纸制的。
目前哈内还在研究替代性保护膜，将纸张包装在这些保护膜中，确保客户收到的纸张完好无损。这些都是为环境保护所采取的进一步措施。
哈内过硬的质量，让我敢拍板给客户，让他们放心用。我们几乎没什么售后方面的问题（笑）。
G：哈内数字纸里的天然材质系列（Natural Line）我觉得很有意思， 用竹纤维、剑麻、甘蔗等材料做纸，为艺术作品注入了自然的灵气。
▲ 哈内数字输出纸-天然材质系列-麻制材料。
F：哈内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厂家，不光自己要发展，还要为环保做出贡献。这些天然的材质都是速生的，可以不破坏大自然。木材每年都会减少，因为它不是速生的。
哈内每年都会生产1-2款新的纸张，我手边的产品册里，只有他们的是每年都在变厚的。关键在于，他们原有的产品还在保持。我在2000年左右见到他们的产品，如今还在供应，这是我见过全球非常罕见的企业能做到这一点的。
德国人的严谨和创新，也是我喜欢代理哈内的原因。
G：哈内创新的来源是哪里？他们会去收集艺术家的想法和反馈吗？
F：哈内的产品经理每年都会定期去拜访客户，收集对于产品的反馈和建议，并带到科研团队中探讨。
哈内专注于与专业咨询和服务提供商建立长期业务关系，质量保证和开发部门与各种原材料供应商也保持着密切联系——这确保了纸张特性和稳定的交付能力。
你的采访提纲里问我，哈内目前的对手都有谁？我只能说就是他们自己。他们一直在被同行追随和模仿，但很难被超越。
G：疫情当下，展览和线下沟通受到冲击，您目前的经营状况如何？
F：确实很艰难。从德国到中国的货物交付期有所延长。展览的大量取消，导致了需求量减少。
为了尽可能满足大单客户的需求，我压了很多的库存。原来我的办公室很干净，这两年疫情的原因，到处都堆满了货，客户需要，我尽可能缩短发货时间，他做项目、做展览就有信心，就能把项目做下去。
疫情虽然放缓了脚步，但同样也给了我更多时间去了解我钟爱的纸张，研究每一款纸的特性，感觉回到了小时候集邮的那种时光。
我作为哈内在中国的数码纸总代，每天看到不同的纸，我就去琢磨什么客户会使用这样的纸。现在我摸一摸这些纸，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哪一款；看一眼一款纸，就知道应该把它卖给谁。
等疫情缓和后，我希望能去到德国工厂，找到更多符合中国艺术家使用需求的纸张，带回中国。
▲ 冯纯胜办公地点位于北京东苇路，图为采访现场楼下的仓库一角。据冯纯胜介绍，这只是很小的一家仓库。
▲ 冯纯胜的办公室配备最新型的爱普生打印机，可完成艺术家作品的打样工作。
G：在目前这些像小红书、b站、抖音等社交、种草媒体上，很少看到哈内的影子，哈内是否有计划在这些平台布局？
F：互联网时代，信息的快速传播确实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哈内姆勒也有计划陆续开展在社交媒体进行宣传等事项。
我认为比起短视频，较长的视频时长更能体现出纸张那悠久，穿透时光的美感。好酒好茶需慢品。
▲ 冯纯胜这些年获得的一些业内奖项。
G：您最喜欢这个职业的什么地方？
F：在我眼里，纸张是充满魅力、独具美学的。这份工作能让我拥有发现美、鉴赏美的能力。
我希望我的工作并不仅仅是介绍这些纸张，更重要的是能让人们体会到纸张的魅力，那种源于大自然的气息、匠心的传承、工艺的精湛。
纸张是艺术组成的一部分；它们可以具有极强极好的表现力；它们可以为作品注入生机。这是我希望大家看到的。
同时，我喜欢和充满活力、激情的艺术家在一起交流、沟通，能学到很多的知识，能让我心中对生活的激情与向往经久不息。
G：您认为评价一款纸的终极标准是什么？
F：时间。一款好的纸，如同香醇的美酒和甘浓的茶，时间将会是最好的鉴赏家。时过境迁，它不会卷曲、泛黄、褪色，而是依旧如同当年初见时那般典雅，始终如一。
G：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 哈内与“无忌评图”栏目合作，为摄影爱好者送出的作品输出福利，得到了每期评图作者的一致称赞。参与评图栏目可登陆无忌论坛，或关注色影无忌公众号每周二的推送。
-end-
采访 编辑 现场图拍摄 | Geethan
注：现场图片翻拍与作品本身存在不可避免的色差
图片提供 | 冯纯胜
哈内姆勒官方网站：www·hahnemuehle·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