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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琳-鲍德里亚:我一直没有搞懂鲍德里亚

无忌原创
海杰
jack
2010-12-05

        玛莉-鲍德里亚在连州的这几天,像一个活跃兴奋的电离子,无论多累,心情多不好,都总是保持活跃的状态。她挽着记者的胳膊,且对着路边停靠的出租车玻璃照镜子,偶尔对远处的一辆驶来的出租车飙出一声尖利的口哨,很容易就能让人想到在她年轻的时候,作为她丈夫的法国思想家鲍德里亚,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多么强的人。

        本次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第一次邀请到鲍德里亚作品参展,50件作品让鲍德里亚迷们远道而来,一饱眼福,而本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可以看做是鲍德里亚摄影理念的一次实践,无论是研讨会上使用的理论框架,还是到处可见的“文字游戏”字条,都带着明显的“鲍德里亚”痕迹。

        斯人已去。作为鲍德里亚的妻子,玛琳-鲍德里亚除了自己喜欢的音乐事业之外,一直致力于鲍德里亚思想和作品的探讨与传播,她希望有一天,能在北京或者中国的什么地方,有中国和法国的学者,坐在一起,探讨她的丈夫,同时作为思想巨匠的鲍德里亚。

 

       鸣谢:感谢本次连州国际摄影年展总策展人费大为对本次采访提供翻译

      延伸阅读:2010连州国际摄影年展专题

 

 

 

玛琳-鲍德里亚接受无忌独家专访。拍摄/朱静雅

 

“鲍德里亚特别梦想让自己成为客体”

              

        色影无忌:你在开幕式上为什么那么兴奋?

        玛琳·鲍德里亚:首先是我第一次来中国,不仅是我一个人来,我还代表了鲍德里亚来,也等于是他来了。这是双倍的惊喜。再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的一个庆祝,一个欢庆的节日,我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我当然是非常高兴,有一万人到两万人这么强大,欧洲人很少,要集中这么多的人做这么大的一个欢庆的节日,这种场面很少见。在表演的整个过程当中,我看到像一种新鲜空气一样,很有人情味的一种热情,这种热情在欧洲、在发达国家好像现在很少看到。

 

在连州大街上无比好奇的玛琳-鲍德里亚。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鲍德里亚健在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来中国做展览?

        玛琳·鲍德里亚:鲍德里亚从来也没有想到哪里做展览,都是别人邀请他的,就像他的摄影理论一样,不是我要去拍摄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叫我拍摄它,所以他总是处在一个被动的状态,摄影也是这样的。鲍德里亚最主要的一个观点就是主、客体的反转。有一句话很有意思,鲍德里亚说:“我倒是对摄影不太感兴趣,是摄影对我有兴趣”。鲍德里亚特别梦想让自己成为客体,他非常愿意使自己成为客体。

 

鲍德里亚作品展览。拍摄/朱静雅

    “鲍德里亚拍照,只是为了回应世界的召唤

 

         色影无忌:就是最愉悦的那个?

         玛琳·鲍德里亚:对,鲍德里亚从来不想主动地做什么事情,他根本不想要去操纵、控制、制造或者是主动地来做什么事情,总是外在世界,对他有一个召唤,然后他去回答。总是他在不经意的地方感觉到对象在召唤他拍照,他听到这个召唤就去拍照,他就按下快门,不是他主动地要去怎么样。他从来也不会安排一个场景去拍照,比如说这个椅子要放过去一点,这个东西应该放过去一点,当他感觉到这个地方是可以拍的,而且好像是他感觉他让我拍的。

 

鲍德里亚作品展览。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所有的时机都到那儿了。

         玛琳·鲍德里亚:到了那儿他回应一个召唤,他从来不去主动控制和制造一个场景。这个哲学是跟显现、消失这样一对矛盾有关系的,当我们去拍照的时候,我们是使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图像,有显现,但是根据鲍德里亚的理论,这个照片拍了以后,这个东西实际上就消失了,他是一个互动的东西,一旦被拍照,这个就已经消失了。所以当摄影在摄对方的时候,主体在拍摄客体的时候,一旦拍摄完成,这个客体就是消失了,同时主体也消失了,这是一个双倍的消失,双重的消失可以有一种交流的关系,一种隐秘的交流就产生了。

   

“我们一天到晚都在为摄影的事在吵架”

  

        色影无忌:你们夫妻俩平时探讨摄影吗?

        玛琳·鲍德里亚:一直在聊。鲍德里亚在早期的工作非常学术、非常严谨,写了非常多的像《物的体系》、《消费社会》等等这样一些非常深入、非常严谨的作品之后,其实他的整个学术生涯是在向越来越诗化的方向发展,所以摄影对他来说是他的思想的一种延伸的方式。他觉得整个世界,特别是思想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贫乏、贫困,好像越来越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想法,好像没有什么可想的。但是同时又有另外一个层面的一种方式来显现出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又是一个无穷大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一个主观的观念的一个世界,而是另外一个世界。鲍德里亚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说世界倒没有什么变,是我们对世界的看法不断地在变。

 

谈兴很高的玛琳。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你们有没有意见不和的地方?

         玛琳·鲍德里亚:一天到晚在吵架,一天到晚关于摄影的事在吵架。

   

         色影无忌:谁最后妥协?

         玛琳·鲍德里亚:经常吵完以后到晚上睡觉以前一想,还是他是对的(笑)。

   

          色影无忌:你会不会道歉?

          玛琳·鲍德里亚:不会道歉,但他真的是很厉害的。

 

   

“打了一次吗啡下去以后,鲍德里亚居然开始说话了”

                          

         色影无忌:他平时是怎样的一个人?

         玛琳·鲍德里亚:鲍德里亚这个人非常有自己的尊严,当他知道他自己得了癌症,而且是癌症晚期,快要去世的时候,从来没有改变过他的一个态度,他是非常的安静,他知道他得了癌症,生病很重的时候,他总是用一种非常平常的心对待这个事情,他根本就不像一般的病人做什么化疗,插很多管子,在医院里边被上上下下弄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他就像平常一样继续生活,所以这一点对我来说是印象非常深刻的,就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痛苦或者是呻吟,就是说我这里不好,不舒服了,从来不说的。

        鲍德里亚这个人真是一个很奇特的人,因为他拒住院,他一个腿不能动了,两条腿不能动了,手也疼,这里、那里疼,他永远是像平常那样的,安安稳稳的样子,有一天他疼得一直到头完全不行了,这个时候医生说:“要给他打吗啡了”,打了一次吗啡下去以后,鲍德里亚居然开始说话了,说了一种没有人听得懂的语言,然后我非常害怕,好像他被什么附身了,讲了很长的另外一种不存在的语言,我真的非常害怕,到第二天又恢复正常了,我跟鲍德里亚说:“昨天给你打吗啡以后,你就开始讲一种不存在的语言”,鲍德里亚说:“真的,你为什么不把它录下来呢?”他很幽默,他始终对他的事情带着很幽默的心情,这就是鲍德里亚。

鲍德里亚的话语成为本次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理论指导。拍摄/朱静雅

                                                          

“他诱惑我的并不是因为我明白了他,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明白他”

                                            

        色影无忌:气场这么强的人,你是爱他更多一点,还是崇拜他更多一点?

        玛琳·鲍德里亚:“崇拜”这个词的含义是暧昧不清的意思,爱情是盲目的,当然我跟他的关系有崇拜,有爱在里边,还有很多其它的东西,更多的是一种意识和一种悟性,这种悟性能够让我感觉到这个人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这个悟性比爱、比崇拜更重要。鲍德里亚是一个如此简单的人,他的最了不起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非常、非常简单的人,他最大的一个特点是他从来不摆谱,不摆架子,当他实在不行,送到医院去的时候,叫我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是哲学家什么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架子,就是非常简单的一个人,就是一个农民的孩子。

   

 玛琳接受无忌采访中。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能说一说你和鲍德里亚的第一次相遇吗?

        玛琳·鲍德里亚:我那个时候是25岁,在南特,我当时刚刚坐帆船环游世界,非常年轻,而且精力非常旺盛,我用了很多的时间去周游世界,所以读书可能比别人晚一点,因为我同班的同学都是比我年轻的。

        我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鲍德里亚才去上课。鲍德里亚上课的时候都要卷烟,他卷烟的方式跟他后一天在卷烟的方式一模一样,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讲什么,我很长时间,可能到现在也没有弄得他在讲什么,我一直没有搞懂他。实际上,他诱惑我的并不是因为我明白了他,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明白他(笑)。我总在想我要了解他,我要明白他,我要懂他的想法,一定要弄明白,后来他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弄懂他,好像还是没有懂,现在我打开他的书,好像鲍德里亚的世界在全世界已经在了,就是他的世界已经在了,所以我感觉很好,非常亲切。

        你们千万不要以为鲍德里亚先生是一个知识分子,很学究的人,他就是一个农民的孩子,非常土,很土的人,我们经常一起出去骑自行车,采采花,森林里边走走,就是农庄里边,我们在乡下租了一个小房子,在农村里边走走,他就是一个很接近土地,土哈哈的一个人,而且他是非常善良的一个人,他从来不说这个人坏,这个人你小心之类的坏话,从来不会这样去想别人。

   

“他这个人对别人对他怎么评价是无所谓的”

 

         色影无忌:如果他还活着,有机会来到连州,看到满大街都是拿相机的人,到处拍摄,你想他会怎么说?会怎么想?

        玛琳·鲍德里亚:他这个人对别人对他怎么评价或者怎么样是无所谓的,有很多国际的研讨会,非常大的国际研讨会,来研讨鲍德里亚的思想,各个国家的学者都聚拢来了,我们也去了,讨论会期间,鲍德里亚跟我说:“咱们出去散步去吧”。

      “不行,人家在讨论你的东西”,

      “不,外面空气很好,而且外面有沙漠,有一些戈壁滩,咱们可以到那儿去玩儿”

       他不动心,他不会为别人怎么评价他,怎么讨论他怎么样,他自己不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重要的事情是他能够继续思想,去思考他所想要的问题。

   

         色影无忌:也就是说我刚才问的这个问题鲍德里亚也是不动心的。

        玛琳·鲍德里亚:对。当然,我想他对中国还是很有兴趣,这也是我一直在困惑的一个问题,鲍德里亚的写作还是特别的,对法国人来说也很特别,这种特别的写作文字怎么能够被翻译成中文呢?翻译成中文变成什么了呢?我非常困惑这一点,不仅仅是一个意思,而且意思里边还套很多层意思,我非常想知道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很多东西隐藏在这个层面下面,在活动,隐藏在这个下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是非常好奇的。

        我对中文的翻译隐藏在下面的是什么,我很好奇。

   

        色影无忌:鲍德里亚的作品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展览计划?

         玛琳·鲍德里亚:我们还没有计划,这个我们怎么处理。我是非常希望照片能被展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是非常希望有机会将来在北京或者是在什么地方,能够有研究鲍德里亚的中国学者和法国学者能够在一起座谈,做一些研讨会,这是我很希望做的事情。

   

  

        玛琳•鲍德里亚
  玛琳•鲍德里亚是思想家让•鲍德里亚的妻子。她于1945年出生于巴黎。1970年,在她还是一名学生的时候,邂逅了时任法国巴黎第十大学教授的让。在让的职业生涯期间,玛琳是一名专栏作家,并为数家杂志担任艺术总监。而在让离世前,她组织了位于科摩罗群岛上的一个年度传统音乐节。她本身也是一名摄影师。目前,她专注于工作,并于最近在巴黎凱布朗利博物館组织了一场为期两天的大型国际会议,主题是关于让•鲍德里亚的深具个人色彩的非凡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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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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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玩打地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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