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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头:“摄影游击队”的情感体操

无忌原创
海杰
jack
2010-09-17

         延伸阅读:

         顾铮朱大可将出席“鸟头”新书《新村》首发

 


        “用镜头搅动记忆,用底片抚摸细节,用光影代替文字,用情感抵抗时间的流逝。”这是鸟头组合在新出版的摄影书《新村》封套上写的话。
        而摄影评论家顾铮这样评价他们: “新村:写一代之真,摄一城之影,鸟头:向‘拆那’宣战的摄影游击队”。
        那么,鸟头是谁?
        这是一对来自上海的摄影组合,成员是:季炜煜、宋涛。“鸟头”(BIRDHEAD)是通过电脑乱按键获得的名字,这个诞生过程显得很随机,很“达达主义”。
        在鸟头第一个展览的前言上,这样写道:“
常常觉得这十一月还是属于裤兜里塞了两捧糖炒栗子的少年,在渐渐抖瑟的风里面穿着单薄的衬衫,并且一鼓作气凶狠地走路。
    很久以前,上海还没有那么多星巴克、麦当劳和环绕影院,于是在无数个十一月天气晴朗晴朗的日子里面,无所事事的少年们就只能在马路上成群结队地游荡,那么凶狠和生机勃勃。

    ……

   我们的心里总是怀着巨大的爱和巨大的悲伤。”
        这些话是2005年写下的。
        5年之后,那种“巨大的爱和巨大的悲伤”还在,只是变成了“
我当然要拍你们!我们的六层楼房!我们的散发着新鲜水泥气息的六层楼房!!我们的被飞快建造起来又被飞快推倒的六层楼房!!!因为我们就是你们!似乎是一些少年情怀与浪漫被风干后留下的窘迫与困顿,却在更多的高分贝里变成了无奈与决裂。
        2006年,鸟头从私人角度出发,以完全“鸟头”的方式与风格,反映了一个国家与时代的事物—— 新村。由于其中的“雪野三村”正因为世博园而被大规模拆除,所以他们所拍摄的,其实是新村的存在与消失,于是在图像里,我们看到了当下的生活痕迹与正在发生的毁灭被摆在一起。
        今年,日本一家出版社出版了他们的摄影书《Steppin' China》,时尚得像奢侈品杂志。但那本摄影书由于在部分图片的编辑上没有鸟头亲自编辑,所以被宋涛称为“历史污点”。
        鸟头的《新村》第一个版本只印了300本,而且,价格离奇地高,在网络上能看到的鸟头的作品很少,少到没办法去表现他们在书的封套上所说的“欢迎来到鸟头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感觉很难通过十几张二十张照片表现。
        今年8月,他们的新摄影书《新村》出版,被圈内亲友们戏称为“买得起版本”。
        一般意义上来讲,摄影师只需要按动快门,打印输出完成,挂在墙上进行展示,但对鸟头来说,面临着在大量的照片里寻找律动和节奏感。所以出摄影书成了他们创作的一种形式,他们的新摄影书《大陆之尽头》也即将出版。也是表现上海主题。
        对他们来说,摄影就是梳理他们情感的最好方式。这种情感的梳理,就像一种体操,力图去实现自我强健与慰藉。
        近日,无忌特邀谈话嘉宾,艺术评论人王峻,与鸟头一起,来到鸟头的世界。

 

鸟头成员:季炜煜、宋涛(右)

 

《新村》书影

 

“出摄影书是我们的创作方式”


        色影无忌:说说你们的身世问题吧,“鸟头”是怎么组合的?
        宋涛:季炜煜和我是在1998年在位于嘉定的上海工艺美术学校认识。同级不同班,2000年,同时毕业于这个学校,毕业之后,季炜煜去了英国伦敦的圣马丁艺术学院学平面设计,我一直待在上海,季炜煜是初中就接触过相机了,我接触相机,是在认识季炜煜之后,季炜煜在去英国前,扔了一台相机给宋涛,说玩玩吧,于是,我就开始玩了。当中两三年时间没有什么联系。后来在msn上有所联系,那个时候,我已经扔下季炜煜的机子,自己买了一台相机拍身边的东西。季炜煜在英国也拍了很多,有段时间互相发自己的照片,看了都很开心。照片本身是有信息量的,所以我们都了解了不少对方的状态。到2004年儿童节那天,季炜煜从英国回来,当天晚上就见了面,第二天决定一块拍些东西,然后大家就觉得应该把两个人拍的东西合起来做个小册子,我们用了两个星期拍,两个星期编辑,我们第一本摄影书就出来了,名字叫《夏初》,当时这些片子拍完后,底片扫描之后,要存在电脑里,需要有一个文件夹,也需要命名,就在中文智能输入法上胡乱敲了一下键盘,跳出来的正好是“鸟头”,我们觉得不错,就摁了“Enter”。然后我们就把这本书的作者命名为“鸟头”,这本书就叫《夏初2004》,之后,每年一本,2005和2006都做了。2007和2008都有计划,但一部分东西没有完成,2009年做了,也即将出版。

 

《新村》内页

 

        色影无忌:《新村》这本书是怎么出来的?

        宋涛:出摄影书是我们的创作方式,现在国内有很多艺术家都在出画册,我个人觉得,鸟头的摄影书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别人的只是一段时期的梳理和集锦,有没有摄影书,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用这种方式去表现的。而我们的书是通过我们的编辑,海量的照片里选取编辑,这是一种特殊的工作方式。
        在2005年底到2007年初,紧接着2007年的3月份开始编辑,编辑了之后,下半年开始印刷,暂时做了调整,下印厂的工作一直持续到2008年。

        王峻:在中国的艺术家群体里,这是非常少见的,可能很多人的作品更好理解一些,而他们的作品很难通过二三十张,你能感受到他们在做什么事情,2005年我回国后看的第一个展览就是当时在香格纳画廊鸟头的首次个展,名字叫《欢迎来到鸟头的世界》,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的作品,对他们的这种拍摄的方式和呈现的方式很震动,原来照片也能这样拍。也能用这种呈现方式。从那时候开始,关注这种创作方式。

 

2008年鸟头在上海的个展

 

“我不相信照片的真实性”


        色影无忌:你怎么看待从单张作品里看到一些东西?
        宋涛:我理解怎么从单张照片上看到一些东西,但我不相信。我理解从照片看东西的产出需要和消费需要,所以我不相信能从一张照片里看到什么东西,于我们想要表达的情感和世界观来说,我不相信那样就能够达成。因为我不相信照片的真实性,如果都是在骗的话,那就是一个方式方法论的问题,怎么骗?如何骗?怎么适合自己去骗?每个人寻找适合自己的方法去操作。我们寻找的方法就是适合我们的,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一本本书的方法。
        从这点上来说,它跟一张照片没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换了不同的方法。
        王峻:我也不承认有什么所谓的“纪实摄影”,拿起相机不管数码和胶片,只要对着取景器,那么就必然有取舍的问题,你为什么框取了这个,而不去框取那个?这都是自己主观地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然后把主观地理解呈现在图片上而已。单张照片试图去抓住一个事实,但这种达成的可能性,我认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照片的所谓真实,更大程度上是作者对这个世界不同方式的理解和呈现而已。

        宋涛:就像一条鱼,你也可以叫它鱼,你也可以叫它是凳子,那都是人定的。

  

2008年鸟头在上海的个展


       


        色影无忌:你说的是命名的方式?
        宋涛:对,这都是我们的需要。

        色影无忌:但看你们的片子,相信很多人会有一种“我也能拍”的感觉,缺乏惯常摄影师具有的“端庄感”。
        王峻:看鸟头的照片,会有三种感觉。
        第一个是有“这个我也能拍”的感觉。
        第二个是“这是在拍什么”,很多人看他们的片子,会纳闷:这是在拍什么?好像什么都不是嘛。
        第三个,就是“拍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涛:这种问题是大量存在的,我认为这跟大家平时看了很多的所谓的“摄影作品”有关,你所理解的“端庄感”,我理解为:当一个拿起相机的时候,他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了,我要呈现什么,我要表达什么,我要给你看到什么,我的光用的是不是对,我的构图是不是好,我的色彩搭配是不是漂亮完美。当这些都齐全的时候,你说的“端庄感”可能由此而产生。
        当然,我们也想这些事情,我们肯定也想表达什么,构图用光想得比较少,或者不像那样想得多,我们有我们的审美情趣在里面,我们觉得这样能表达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该有的都有。

 

《新村》内页

“摄影这个东西就是很恶劣的事”



        色影无忌:如果不看你们整部的作品,不了解你们的创作方式,我可能觉得你们拍的什么都不是,但看了整部之后,发现,你们把摄影指向情感。
        宋涛:嗯,对。我们就是在表现我们的情感。
        王峻:情感在这本摄影书里面,是一个很重要的点,在现代艺术作品中,很多人看作品,面对一组作品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想,到底要表现什么,反映什么。实际上,他们把情感的一面忽视了。而情感的产生,无需理由,如同周星驰电影《大话西游》中经典对白: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如果连情感的需求都需要为此加上理由和原因的话,这样就会产生:这个到底是什么。         

        色影无忌:你们很多片子都是在自拍,这出于什么考虑?
        宋涛:我拍自己和别人,对我来说,是一件事情,这就是我理解的摄影,为什么要拍照片,摄影这个东西就是很恶劣的事。

 

2009年鸟头在英国的展览

 

        色影无忌:怎么个恶劣法?
        宋涛:就是在没有摄影之前,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当然人可以没有那么清晰直观地对应记忆,可能是物,一封书信、一堆旧衣服什么的,来对应记忆。摄影技术出现之后,这种纤毫必现的特殊性,让你感觉记忆像镜子一样。我说的恶劣恰恰在这里,它这种清晰、这种时空感很残忍。
        人不可能没有记忆,你不可能漠视这一切,我做不到。一旦去正视它的话,就是你觉得这才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就很好理解我为什么要拍自己和身边的人以及景象。
        王峻:看《新村》,那里面其实就是我们自己。日常性特别会被忽视,你每天路过相似的地方,这种日常性很容易被忽视,特别是艺术里总爱表现宏大的、陌生化的、异化的,让人觉得奇怪的东西,或者特别纯美的。但我们有特别容易忽视的东西,有一些细节,或者破旧或者废弃,但生机勃勃,依然被使用。这些在《新村》里大量出现。       

         宋涛:我们并不是唯“破旧是瞻”的人,破旧,但仍然使用,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整体,这就是我们自己。那就是我为什么要自拍,自拍在我们的照片不该被孤立的看,我拍我自己和拍一张凳子没区别,都是物的东西,这些将来要放在一起。
        中国人讲格物致知,你不断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就会更加了解自己。住了5年的楼,走了10年的路,然后住了5年或10年又被拆掉的楼。这些都是一个范畴的事情。

 

2009年鸟头在英国的展览


“我们就是要抹掉差异性”



        色影无忌:为什么要重新出版《新村》?
        宋涛:作品做出来就是要被人观看,我认为这个不叫重新出版,一开始它不存在发行,没有书号,也是当一个艺术品,在香格纳画廊以300欧元的价格出售,当时只印了300册,很多人都看到了,都很遗憾,没办法购买到。


        色影无忌:《新村》大概有多少张图片?
        宋涛:五六百张。

        色影无忌:一开始了拍了多少张?
        宋涛:三四千张吧。

        色影无忌:你们是怎么选择图片,并且把他们编辑成册的?因为这是两个人的创作。
        宋涛:我们俩在这方面具有高度的同步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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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头作品《新村》

 

        色影无忌:看不出来你们的差异性。
        宋涛:我们在工作之初就达成的一致性,那就是抹掉差异性。

        色影无忌:你们在编辑过程中,会发生很多分歧吗?
        宋涛:会,不多,但是如果分歧就很严重。

        色影无忌:比如说。
        宋涛:《新村》不多,《大陆之尽头》一开始很难进入状态。我提过很多方案,都被小季否决,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就成这个版本了。我也记得年初,开始着手《大陆之尽头》时,难进入状态。
        从《夏初》到《半年》到《新村》,再到2009的《大陆之尽头》。不管完成,还是未完成的,《大陆之尽头》是我们第五本编辑的书,有很多东西你会觉得之前走过的路,反而是一种障碍,怎么样把这些东西消解掉,我们一开始的确花了不少时间。
        就图片个体前后的关系来说,可以用来类比的参照物是音乐,如果把它称作一个作家来说的话呢,就是怎么控制语言,就我们来说,我们怎么控制照片的排版、跨页、满页、拼图片,图片的裁切与放大,这之间产生一定的关系,这种关系,无一不最后表达出我们的情感。唯一的标准就是我们的情感走向和流动,不管用什么方法,这是我们的第一要务。

 

“我们把同龄人的感觉,归纳具象化到两个人身上”


        色影无忌:《新村》里只有四个人,你们俩,还有一男一女,你们在拍摄的时候就想好这样做了吗?
        宋涛:是这样的,我们2004年和2005年压根没想过拍别人,但是到2006年的时候,发现拍别人也不错,但是当时觉得怎么拍,是个大问题,我们当时想,怎么把我们这个感觉里的,同龄人的感觉,把它归纳具象化到两个人身上,一个童男一个童女,带入我们的日常工作中,夹杂裹挟在一起,不断地出去拍摄,作为一种工作方式,而且在工作中慢慢生成和变化出来的工作方式。2005年夏天,大家一致认为拍我们住的地方,是好想法,我们住的地方叫新村,不管是什么新村,最后名字定为《新村》,2005年底,我们就急不可耐地去拍,拍到2006年春天,我们觉得,想拍拍别人,拍自己觉得无聊。
        在《新村》夏天里就可以看到两个人,我们选择熟悉的人,女孩子是我们同学,男孩子是小季的弟弟,都认识,年龄相近。认识归认识,但拿起相机,就会有陌生感和距离感,首先认识可以快地进入角色,长期的带着拍,所以一口气拍到2007年。

 

《新村》外观

 

 

        色影无忌:你当时找到他们两个,跟他们说你的拍摄计划了吗?
        宋涛:当然,拍一个人,早就有先例了。摄影师与模特之间有很多了,他们之间的黄金搭档已经不甚枚举。
这个不奇怪,真的开始工作,肯定会有头疼的问题,比如说距离感,镜头有一种那么不舒服的威慑力。我们的办法就是土办法,一直拍,来回拍,纳入到我们的工作感觉中去,我们会经常问他们有没有空,有的话,我们就去新村逛一逛,甚至于他们成为我们工作团队,他们会帮我们拿器材,拿相机,搬脚架和器材。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拍他们。

 

鸟头作品《新村》

 鸟头作品《新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色影无忌:《新村》里,去选取这些“新村”,是像很多摄影师去踩点吗?
        宋涛:几乎没有踩点过程,最早的想法就是拍我们住的地方。我们俩年龄差不多,大家很早聊过,我们在各自的新村区域里长大。

        色影无忌:顾铮说你们是“摄影游击队”,这在你们看来,是在说你们的散漫的工作方式,还是别的?
        宋涛:从单纯的词义来说,这也符合毛主席所说“运动战”,我们是飘来飘去,去工作,走来走去,去拍摄,但这不是我们的发明,前时代的和同时代的都有这样的例子,但他在后面加了个“队”,这个更贴切一些,这是几个人一起运动,在这本书里比较明显。有游击,也就相应的有正规军,所谓的正规军,就是挖一个战壕,长期在那里固守。情感,还得回到情感上来,因为情感是起伏变化的,所以你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一种情绪里待着,我们只能通过不断地拍摄来实现对于情感变化的表达。

 

鸟头作品《新村》

 

        色影无忌:你们所有的摄影书都是自己编辑?
        宋涛:这个目前来看,我可以这么说,在整本画册或者大量图片穿插、编辑以及安排上,这个权力我们绝不会拱手让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色影无忌:但是有个日本的出版社前不久给你们出版了一本摄影书,其中有一半不是你们编辑的。
        宋涛:四个字,那是我们的“历史污点”。
        经历了这事以后,我们决定自己出版。如果把400张或4000张图片扔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我没有理由相信他能排出一个我满意的版面来,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拍和我们的排是一件事情。
        日本出版的那本画册,你可以看出来,在日本编辑的那部分,他们利用一些仅有的编辑技巧,来从色彩的类似性、构图的类似性、几何图形的类似性,以及所拍物品直观意义的类似性上来做简单的排版。

“不至于饿死的情况下,就是自己想拍点照片,把它们变成一本本书,底线就是这样。”



        色影无忌:你们是个摄影组合,那么在遇到僵持不下的时候,听谁的?
        宋涛:一票否决。

        色影无忌:从个人气质上来说,你们谁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宋涛:我会经常回过头来征求小季(季炜煜)的意见。

        色影无忌:往后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吧,比如说《大陆之尽头》。
        宋涛:对,《大陆之尽头》已经没有了人数限制。拍到谁是谁,不管了。

        王峻:第一本书叫《新村》,可能是因为你们经常在以前住的新村熟悉的环境里晃来晃去,跟着两个模特,也是熟悉的人在拍摄。第二本《大陆之尽头》,觉得书里的内容跟题目关联性并不大,当时怎么想到起《大陆之尽头》这个名字的?

        宋涛:就是个纯粹的地理概念上的名字。因为上海是沿海,作为地理概念来说这是欧亚大陆最东边的一条线上。如果你从海上过来肯定会从这里登陆,走上这条大路,如果从西边过来,从这里走到底,走到尽头,那就是进了海。所以说上海这座城市,我觉得就是在大陆的尽头上。

 

鸟头个展现场

 


        色影无忌:为什么我看《大陆之尽头》这本书里面,好像你们模特消失了? 
        宋涛:没想到用就没用。
        王峻:你们两个人平时在那里拍摄,我想知道一下,两个人都拍自己的照片,按动自己照相机的快门,最后里面的照片的比例是不是一人一半?
        宋涛:不一定。
        季炜煜:有可能48%和52%,也有可能68%和32%。
        宋涛:100张照片完成一本书的排版,可能我拍1张,小季拍99张也蛮好的。

 

鸟头个展现场,照片摆放在行李箱里。

 


        王峻:这不是事实吧?
        宋涛:基本上是事实,在黑白部分里面我的照片用的很少,相对来说是2:1,但是彩色部分就反过来了。
        季炜煜:他正好那段时间黑白拍的多,那就用了。
        王峻:两个人拍的时候一般都是同时出去拍吗?
        宋涛:不一定。
        季炜煜:但总体来说几本书下来差不多都是一半一半。

        王峻:假如同时出去拍的时候,会有分工吗?
        宋涛:没有。


        色影无忌:你们两本书里面这么多照片,上千张照片,都是用胶片机拍的吗?
        宋涛:是。


        色影无忌:你们的想法是把组合定义成什么样的团体,是摄影团体,还是……
        宋涛:是个开心团队。


        色影无忌:怎么个开心法?
        宋涛:开心就是开心,我们有我们的开心。不至于饿死的情况下,就是自己想拍点照片,把它们变成一本本书,底线就是这样。

 

鸟头展览现场

 


        色影无忌:为什么一直以书的形式呢?
        宋涛:目前只能以书的形式来满足我们的情感需要,目前很重要。
        王峻:是不是以后还会有其他不同的方式呢?
        宋涛:应该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王峻:什么方式,想过吗?
        宋涛:电影。


        色影无忌:做过的那些短片?

        宋涛:对。


        色影无忌:以后有可能再拣起来?
        宋涛:会的吧。


        色影无忌:短片对你们的摄影可以是一种解释和补充。
        宋涛:都一样。

“不拍照片的话,就去遛狗。”

        色影无忌:你们为什么很抵制数码相机?

        宋涛:也不是抵制。就算以前你可以自己完全家里有一套黑白暗房,但是有多少人具备这样的条件。买一台宝丽来相机相对便宜很多,不要去学那些复杂的暗房技术。数码在生存的过程当中,对我来说尽可能的抵消了或者消解了我对于影像的期待,没有期待。
        季炜煜:而且我觉得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察觉到这个问题了。
        宋涛:因为我们把我们的工作与记忆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作为记忆生成的一部分,等待是必须的,数码在这一点上很难满足我。

 

2008鸟头上海个展现场

 

        王峻:我不知道你们两位喜不喜欢陆元敏的照片。
        宋涛:喜欢。
        王峻:但是我曾经到陆元敏那里去,我也带着同你们同样的疑惑,因为我对数码实际上也是非常拒绝的。
        宋涛:他在拍数码的作品,是吧?
        王峻:他在拍数码的作品,我问他,你现在为什么开始用数码了?他说我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遛我的狗了,不要钻到暗房里还要去显影,还要去冲洗,这个东西我的时间可以省下来,我可以去遛狗。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的?
        季炜煜:首先第一点我们不抵制;第二,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们选择胶片。
        宋涛:我们要有更多的时间的话,我们就请个人帮我们暗房做放大。

 

2008鸟头上海个展现场


        色影无忌:那你放心吗?
        宋涛:自己也可能把照片放坏。
        王峻:照片本身就没有一个放好、放坏的标准。
        宋涛:对。也有可能我们就不拍了。


        色影无忌:不拍你们干吗去?
        宋涛:不用担心,遛狗,完全遛狗。


        色影无忌:然后拍数码?
        宋涛:也很有可能。比如说小季遛狗,我遛小季,真的可以,都可以,不拍了,很正常。
        季炜煜:我是觉得数码和胶片这个问题,大家都有大家的说法,没什么好谈的。你喜欢数码你就用数码,喜欢用胶片,那我就用胶片,没问题。


        色影无忌:只是表达方式的问题。
        王峻:我还有一个问题,只是社会发展进程的问题。在这个进程里面,总有新的事物产生,总有旧的事物消亡,有时候人类不可能去控制它的。
        季炜煜:所以我说我不抵制。
        王峻:如果50年以后一个非常伟大的摄影师诞生了,在他诞生那一时刻,等他知道照相机这件事情的时候,实际上他可能一开始根本就用不起胶片相机了,他也可能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艺术家。
        宋涛:肯定会,不是“也可能”。


 
“《新村》对我们来说,也是就是我们拍拍自己的家。”



        色影无忌:你们两位好像都是拍照差不多已经有十年的历史了。
        宋涛:他不止,他大概十五年了吧。
        王峻:两个人加起来平均一下就是十年的历史,你们觉得你们2006年拍的照片,跟你们现在2009年出的这书的照片,发现里面有什么差别吗?不管是拍摄的技巧也好,对摄影的理解也好,而且你们拍摄的量是非常非常大的。在大量的每年不断的拍摄发现有些什么变化没有?
        季炜煜:没有。过去拍的和现在拍的、将来都是一样的。
        宋涛:基本上都是一样。你要说硬没有,不可能的,但是用忽略不计这个来回答比较好。谁忽略不计?我们自己忽略不计。
        王峻:这样忽略不计的意思是不是说没有太大的差别?
        宋涛:不是。我说我们忽略不计是说我们在主观上认为我们以前拍的、现在拍的和以后拍的都似一样的。
        王峻: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2006年一本已经重新再出版了,你们说2007、2008年你们也编辑过,只是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资金各方面的原因没有出版,现在你们2009年的已经出版了。我了解到2010年、2011年还要这样出版下去,至少我现在看了2006年跟2009年两本,我觉得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们就会按照这个方式一直出版下去吗?
        宋涛:对的。等到时候有区别,你就看到有区别了,现在肯定是这样。
        王峻:现在是没有区别的是吧?
        宋涛:对。
        王峻:没有区别为什么还要这样一本一本出呢?你们不担心别人会觉得没有区别,而买了一本就够了吗?
        季炜煜:我们主观意识上是没有区别的。
        宋涛:我没有担心过。
        王峻:你们很有这方面自信。
        宋涛:也不是说自信,没有担心就没有自信。
        王峻:你们担心过?
        宋涛:不是,没有担心就没有自信,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不存在担心和不担心的问题。

 

《新村》内页


        色影无忌:2006年和2009年你们觉得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宋涛: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在2009年里面不用模特,用到的人像全部是随意拍的。我们不以什么《新村》这种态度作为一个所谓的主题来工作,看上去2009年更加散乱。
        季炜煜:但是我觉得2009年更加有力度。
        宋涛:也难说。2009年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方向的工作,相比《新村》来说。
        王峻:可以说说关于摄影每年拍摄主题的问题,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色影无忌:感觉你们主题变得越来越大。
        季炜煜:也不一定。

        宋涛:没有所谓大不大的,路过就拍。我们也在拍中远两湾城,小季过来他按两张就按两张,我拍的更多,因为我住在这里,就是这样。有一点我觉得比较明确的是,我们没有什么特定的拍摄计划,包括《新村》,我们也觉得与其他看上去同样的工作计划来说,我们真的是没有什么特定的拍摄计划。《新村》对我们来说,也是就是我们拍拍自己的家。

 

“不拍拣垃圾的,不拍讨饭的。”



        色影无忌:从你们两本画册里发现,你们的拍摄是无所不拍,我很好奇的一点,有你们不拍的东西吗?
        季炜煜:不拍的有啊,我早就说过了,不拍拣垃圾的,不拍讨饭的。


        色影无忌:宋涛有不拍的东西吗?
        宋涛:我也不太拍这些东西。


        色影无忌:为什么不拍呢?是出于对对方的尊重还是……
        季炜煜:有一部分,但也不完全是。
        宋涛:我也觉得对于我来说,我不拍的原因里面也有对他们的尊重。

 

鸟头在英国的展览现场

 


        色影无忌:但里面还是可以看到一些难看的东西。
        宋涛:因为我们有一个计划,在2007年有一个计划直接就叫《难看》。我们还为此设计了一个LOGO,在LOGO上面我们写的很明确。我们以摄取身边人难看的表情、体态而骄傲。
        具体的意味很简单,我们发觉很多人拍照的时候都要挤眉弄眼一番,然后整整衣服,这是大部分人的习惯性动作。然后有些人会直接否定你要拍他的意图,说今天我睡觉没睡好,眼睛有点肿,今天我妆化的不好,女孩子会说这些话。男孩子会说,可能我这两天比如说踢了个球,脸上有个伤,怎么样。我们把这些全都忽略了,我们会突然之间打开相机,然后启动闪灯,在对方还没有做出大家一贯的会在镜头前拍出的动作之前就把对方先拍了。在最后做书的时候也会征得每一个人的同意,我们向他们的解释是,我们觉得我们与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乐于见到在我们的镜头中真真实实的你们,而不是你们可能在化妆间,在大衣柜的镜子玻璃前整理衣服的时候,已经做了一万次的表情。我们不要那个面具,我们要真实的那一瞬间。还有可能那一瞬间是有点不雅,有些怪诞,那是很自然的流露。
    
        色影无忌:有影响过你们的摄影师吗?
        宋涛:荒木经惟。


        色影无忌:在哪方面?
        宋涛:拍的多。
        季炜煜:嗯。我觉得他是知道什么是摄影。


        色影无忌:你认为什么是摄影?
        季炜煜:就像有些人知道什么是绘画、什么是雕塑一样。
        宋涛:知道绘画和雕塑的人也会知道摄影,就像知道音乐的人一样,这些东西都是共通的。这些东西到最后只是形式,表达方式,但是要表达的是一件事情,或者说类似的事情,大范围来说是同一个事情。


        色影无忌:你们这两本书里面,除了拍上海的景象,上海的人,在上海生活的人,上海的景象以外,还拍上海以外的东西放到摄影书里面去吗?
        宋涛:没有。


        色影无忌:为什么?
        宋涛:我们就是拍自己家里面的。
          

 

         关于鸟头:

        1980  季炜煜生于上海  
        1979  宋涛生于上海 


        教育

        2000  季炜煜毕业于上海市工艺美校  

         宋涛毕业于上海市工艺美校 


        个展
        2009   鸟头2009个展,曼彻斯特,uk
        2008   风景, 香格纳,在淮海路796号,上海  ; 风景, 鸟头个展, 香格纳F空间,上海  
        2007  鸟头2006+2007, 宋涛、季炜煜摄影作品展, 上海比翼艺术中心, 上海  
        2005  鸟头2004-2005, 宋涛,季炜煜摄影作品展, 香格纳H空间,上海 


        群展

        2010  中国发电站 - 第三站, Pinacoteca Agnelli 

         上海当代艺术博览会 2010 展位:E24, 艺术博览会 上海市延安中路1000号上海国际展览中心 

         香格纳画廊群展, 香格纳画廊主空间,上海 

         肖像, 香格纳画廊主空间,上海 

         香格纳群展, 香格纳画廊主空间,上海 

         2010中艺博国际画廊博览会, 艺术博览会 中国国际贸易中心展厅, 北京 

         外立面工程, OV 画廊, 绍兴路19丙, 近陕西南路  
        2009  玩得起艺术, 香格纳画廊主空间,上海 

         商业中心, 空间的新常识, 莱昂纳多·达芬奇国家科技博物馆, 米兰 

         REVERSED IMAGES, REPRESENTATIONS OF SHANGHAI AND ITS CONTEMPORARY MATERIAL CULTURE, 芝加哥哥伦比亚大学当代摄影美术馆,芝加哥,美国 

         2009 德国周: 人人都是艺术家, 大上海时代广场, 上海 

         上海滩1979-2009, 局门路436号, 上海 

         热身, 民生现代美术馆, 上海 

         无语, 香格纳画廊主空间,上海 

         艺术新经济, 上海奥沙画廊 

         另一个现场——艺术的计划、概念与想法, 香格纳H空间,上海 

         当代中国, 欲望的边缘, MAX LANG 画廊,纽约,美国 

         UP CLOSE, FAR AWAY, 艺术协会, 海德堡, 德国  
        2008  杂. 混. 合. 物. 种, 香格纳在淮海路796号,上海 

         “失眠”摄影展, 比翼艺术中心 

         他人的世界 - 当代艺术展, 上海当代艺术馆 

         艺术多元2008, 可.当代艺术中心,上海 

         中国新摄影, 中国新摄影的调查, 香港艺穗会,香港艺术中心  
        2007  庆, 中国当代摄影艺术展, 爱普生影艺坊 

         中国发电站:第二部分, ASTRUP FEARNLEY现代美术馆, 奥斯陆, 挪威 

         个人的态度2, 录像、照片与装置展, 香格纳H空间,上海  
        2005  第一届连州国际摄影节, 双重视野:从连州出发, 连州文化广场, 连州, 广东 

 

鸟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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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涛(5)
季炜煜(5)
新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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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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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玩打地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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