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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拉斐尔-闵奇恩:九秒之后我属于全人类

无忌原创
王江
王江
2010-09-16

  “我的步伐将我带到了这里,我的手指追随着我的意念,我的眼睛让那些没有形的东西具象化,在这里我开始了工作。”

  芬兰裔美国摄影师芬兰阿诺-拉斐尔-闵奇恩(Arno Rafael Minkkinen)以上边的诗句开始了他的讲述。在来中国之前,这位瘦高个子的摄影师已经坚持不懈的旅行了35年。阿诺从l971年开始足迹遍及美国、欧洲、日本等许多国家。他的镜头始终捕捉的是他的肢体(可以视作人类的代表)与自然的基本元素之间的交流与融合。他的作品表现了一个男人关于文明与自然世界最初的信奉。

  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阿诺从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到六十多岁的花甲老人,他所创作的作品是始终如一的,相同的手法相同的躯体相同的自然,时间在阿诺面前仿佛退却了。

  在阿诺那些优美的图片背后其实很多包含着危险的因素,他一次次的把自己置身在悬崖的边缘、激流的中心或是冰冷的雪地中,他以苦行僧般的态度代表全人类向自然发出邀请。阿诺告诉我,他每次自拍时都将时间设定到九秒,在这九秒之内他跑到镜头前做出各种动作。于是我在脑海中想象这样一个画面:在相机自拍器嘀嘀嘀的响过九次以后阿诺的身体便属于了全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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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拉斐尔-闵奇恩接受色影无忌专访  摄影/陈焕庭

 

         在此特别感谢何大鹏协助翻译以及感谢See+画廊提供作品图片

 

我并不是为了拍摄自拍像,我想让我的肢体代表全人类

 

  色影无忌:为什么要选择用自己的裸体或是肢体的一部分同自然的河流山川融合在一起?动机是什么?

  阿诺-拉斐尔-闵奇恩(以下简称阿诺):裸体拍摄是为在了自然界和人体之间创造一种平等的符号。我希望能成为人类精神和灵魂交流的一种象征。我在进行创作时并不是为了拍摄自拍像,我想让我的肢体代表全人类。我们生来就是赤裸的,我们对于世界的改变和这些美好的山川没有足够的重视,所以我想用这种方法让我们重新的审视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

  人应该和自然融为一体,艺术家也不例外,他们一般都认为自己能控制所有的事情,控制他们已知的一切。其实艺术家应该允许自然进行干涉,就像我在拍摄中有时遇到大风和激流,如果试图和它们抗衡最终结果我一定会失败,但是如果顺从它们就会获得意想不到的画面,这就是所谓自然的礼物。

 

  色影无忌:我们知道芬兰人有桑拿浴的传统,是不是因为你是芬兰人所以对人体与自然的关系有着不一般的认识?

  阿诺:是啊,芬兰人对裸体的认识是很不同的,我前段时间回了趟芬兰,我和几个老友一起去洗芬兰浴,其中包括有朋友九岁的女儿,我们全都赤身裸体的在一起,那个女孩还轮流给她老爸甚至给我搓背,大家都表现的非常自然,这在美国是非常不可想象的,有人绝对会因此入狱。在芬兰,经常有一大家人裸体的在一起享受自然,这就是芬兰人,这时在他们观念里有没有关于色情和性爱的东西。

 

 

阿诺-拉斐尔-闵奇恩在访谈现场  摄影/陈焕庭

 

我无法让别人来承担风险,还是自拍容易控制些

 

  色影无忌:在你的作品中经常看到有水的场景,水对你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像我的名字里有个“江”字就是和水有关系的。

  阿诺:说到名字,芬兰人和中国人也一样很多姓名里有和自然相关的,比如有人的名字直译就是“小溪”或者“丛林”什么的,所以我们虽然是两个民族,但是可以看出同样对于自然的崇尚。至于水,当然它有很多意义,我在美国西部创作时也经常去寻找有大湖或者是河流的地方拍摄。水是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它是一种美丽的反射体,有人觉得水很美,但是对我说水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我希望在中国拍摄的作品中也能把人和水这种关系得到很好的呈现。

 

  色影无忌:你对中国的传统哲学有了解吗? 是否知道我们的哲学中有天人合一的说法

  阿诺:我对中国的文化与哲学了解的并不深,我在世界旅行中每到一个地方对当地的风俗和文化了解都是有限的,但是我会尽力避免冒犯当地的文化。根据我多年的旅行拍摄经验,我在当地环境中也会尽量表现一些当地文化的元素。

  这几天我在大理古城的周围拍摄就遇到一个※※※的阿訇,他主动的过来帮助我,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我们肢体的一部分同时出现在了照片中,我想这就是文化间融合与交流的一部分,这种事在我的旅行中不停的发生,是不可预期的。所以我到一个陌生国度去创作并不想提前去深入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因为那样的话我也许就会带着某种观点去看待这个国家,我希望能先用自己的眼睛去直观的观察和了解。

 

  色影无忌:在你的创作中一直坚持自拍而不使用模特这是为什么?

  阿诺:你从我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有些是在悬崖或者雪地上拍的,这对任何人都是十分危险的,比如说失足跌落或者在低温中暴露太长时间。你想象一下我怎么能让别人去承担这种风险呢?所以还是由我自己来承担容易些。自拍的时候可以自我控制忍受力,有些图片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却是很难完成的。

  另外,自己裸体在某种环境中也是非常不同的体验。有一次我站在挪威一个悬崖的边缘,当你全身赤裸站在那里时,你可以感受风从你的背后吹过来,放佛要把你从悬崖上推下去,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如果你当时是穿着衣服的话,就会感觉到被保护,好像还有某种依托,当你完全赤裸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身心和自然融为一体了。

 

 

阿诺摄影作品

 

我在暗房中总像过圣诞节一样快乐

 

  色影无忌:刚才说到在悬崖上的体验时你说“不要害怕跌落,跌落只是滑向更深的深渊”我觉得你更像一个行走的哲学家

  阿诺:谢谢你!我拍摄悬崖上的照片也是对生死的一个感悟,因为很多的宗教都是基于对生死、轮回、因果的认识。如果我在那个悬崖上跌落了,那就是生与死之间的一个转换,这个转换是一个很美丽的过程。

 

  色影无忌:你一直坚持自拍的话如何自己来确定画面的构图呢?

  阿诺:我的拍摄都是靠自己来完成的,其中主要凭借这么多年来对自己镜头特性和视角的把握与熟悉。我在所有的拍摄中是不允许旁人从取景器中来帮助我调整的,因为那样这张作品就是别人的作品了。我在拍摄中都使用相机的自拍或是用快门线,自拍时通常都是设为9秒,我用这9秒的时间跑入画面中。如果遇到自拍机或快门线失效的情况,我所能接受的底限就是由旁人简单的帮我按一下快门,而不允许他进行任何的调整。我拍摄中有个重要的原则就是取景以后把反光板升起来,这样除了相机没人可以知道我会拍到什么,这是一个我从来不打破的原则,我可以说是放弃了前期对影像的控制权。在拍摄过程中你要相信你的相机,通常最后形成的画面和我最初脑海中构思的基本是差不多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暗房中总像过圣诞节一样的快乐。

 

  色影无忌:也就是说在拍摄中你也冒着一定风险,并不知道最后拍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只有冲洗出来以后才知道。

  阿诺:确实是这样的,没人知道冲出来的照片将会是什么样,所以拍完以后我会在现场画一张草图,因为我太急不可待的想看到拍摄的结果了,看草图就能知道大致的效果。

 

 

阿诺在讲座现场展示他画的草图

 

 

 

阿诺摄影作品

 

黑白作品能更好的表现我对世界的认识

 

  色影无忌:你在拍雪地上的那组照片时是如何保持雪的表面没有被破坏,你把自己埋在雪里又是如何保持呼吸的呢?

  阿诺:我只能说这非常不容易,还是问下一个问题吧。

 

  色影无忌:你为何坚持拍摄黑白而不拍彩色呢?

  阿诺:很抱歉刚才那个问题我回答的很简短,因为那确实很难,这样的回答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拍黑白,因为在我看来摄影并不是生活本身,而是截取生活的片段,其中包括我们如何看这个世界,我觉得黑白照片可以更准确的表达这种看法。

 

  色影无忌:你的照片是否还用传统的冲印方式,是否也用到的安塞尔·亚当斯的区域曝光法?

  阿诺:我确实在用改进过的区域曝光法,通过这个我来调整照片的反差以及曝光程度。

 

 

阿诺摄影作品 

 

 

 

阿诺摄影作品

 

摄影就是一个惊喜和失望交替的过程

 

  色影无忌:你的拍摄都是一次完成吗?

  阿诺:是的,我从来都是只用一张底片制作,不用任何的暗房特效。虽然我的画面看起来很怪异但是不用怀疑,因为我是在Photoshop发明的十年以前就这样拍摄了。

 

  色影无忌:你从没有想过用数码相机吗?

  阿诺:确实,用数码相机立刻就能看到效果但是和我的方式相去甚远。在过去,用宝丽来也可以像数码相机一样提前知道结果,但是用过一段时间宝丽来以后我就主动的停止了,因为我更期待在暗房中把底片冲出来那一瞬间的惊喜。我每次旅行最宝贵财产就是拍摄完的胶片,一回家我就立刻的把它们冲洗出来,然后评价“啊!这张拍成了,那张没拍成”这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

  有时候我的胶片冲出来以后第一时间觉得不太理想,于是就放下了,过一段时间重新拿起来又会觉得自己差点就错过这样一张好的照片,所以摄影就是这样一个惊喜和失望交替的过程,这也是它最大的乐趣所在。

 

  色影无忌:你的作品中似乎把时间抽离了,里边只有你和自然的关系而看不到岁月的变化。

  阿诺:我的建议是不要为你的作品定时间,看能不能在短暂的摄影史中创造有尽可能长的生命力的自我肖像。从我的作品你可以看到,我二十多岁拍的照片和五六十岁时拍得几乎是一样的。

 

 

阿诺摄影作品

 

 

 

阿诺摄影作品

 

当你突破极限以后你就会获得新的语言

 

  色影无忌:你进行这种自拍这么多年了,如何能保持身材不走样呢?而且从作品看很多动作非常高难度,你是否练过舞蹈或是瑜伽?

  阿诺:我和大家一样,身体都是与生俱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创作中我也是一直想如何能突破自己而不是一直重复,我甚至一度想如何能自己把自己的身体托举起来,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成功。但是我其实尽量不去看瑜伽杂志的,哈哈。

 

  色影无忌:这么多年的创作你的身体变化不大是一个让人惊奇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更加惊奇的是你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创作的观念和拍摄方式也没有发生变化,这么多年中你一定经历了物是人非,也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摄影类型,为何你从来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来创作呢?

  阿诺:举一个画家的例子他叫Giorgio Morandi(乔治·莫兰迪),他一直在一个固定不变的房子里画桌子上的瓶子,这个房子有不同方向的窗户,每次他画这些瓶子的时候光线从不同的窗户投射进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同,他用了几乎一生的时间只画这些瓶子。他从来也没有尝试去画肖像或者去画风景,他的目光永远都集中在这些瓶子上。所以当你突破极限以后就会获得新的语言。

 

  阿诺·拉菲尔·闵奇恩 (Arno Rafael Minkkinen)简介

  他是一位芬兰裔美国摄影师、作家和导师,阿诺•拉菲尔•闵奇恩作为一名广告文案者一直以来对摄影怀抱着深厚的感情。在罗德岛设计学院作为一名硕士学生从师于哈里•卡拉汉和阿伦•西斯金德时,“生于内心,印于影像”(他为柯尼卡美能达写的广告语)成为他的艺术信条。40年后,他继续用单一曝光的方法进行自我肖像的拍摄,没有刻意调校相机或是在暗房里对相片进行更改。至今已发表五部摄影专题:《冻伤》、《水印》、《身躯之地》、《萨迦: 阿诺•拉菲尔•闵奇恩之旅》《作业:芬兰影像》。这些作品集在世界范围内出版并被大量展出, 他的作品收藏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乔治•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波士顿艺术博物馆、东京大都会摄影博物馆以及世界上多个博物馆。闵奇恩于1992年被芬兰政府授予爵位,担任马萨诸塞大学卢维尔分校的艺术教授、赫尔辛基艺术设计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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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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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打地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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