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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风:用镜头记录“觉悟者” 的别样人生

无忌原创
海杰
jack
2010-09-06

       “先打住,什么职业音乐人,歌手这些,没职业,我都是从兴趣,我搞音乐也是兴趣,哪天我兴趣不在了,我就告别这行了,我没有把它看得很那啥,随着兴趣走了,我的兴趣变成了写一首《大花轿》,大家都认识我了,其实我觉得无所谓,确实是这样。”火风轻描淡写地这样说自己的音乐生涯,没几个人想到他更早的时候,就是个玩摄影的。
        采访火风是在8月的大理,电话里很爽快地约好了晚上九点。沿着古榕会馆复杂的长廊进去,对面的房间里,火风正在忙着收拾一些东西,他的小女儿在门口奔奔跳跳。他随后给女儿布置了作业,就是给她一本《不一样的风景》画册,要求看完了讲给他听。
        由于实在看不明白画册里的东西,她就跑出来征求火风的意见,她想看看漫画,他允诺了,并不动声色地叮咛:如果讲不出来完整的故事来,爸爸就咬你屁股。女儿就开心地回了房间。
        作为父亲的火风,温暖而且严格。
        而作为摄影师的火风,却是有着不多见的恬淡和笃定,音乐在他的谈话里几乎消失了踪影。“摄影才是我的正业”火风在接受无忌专访时说,他轻声地谈一些事情,比如佛事、闭关以及他拍过的那些高僧大德的故事。并在谈到闭关的吉姆给他递馒头后欣喜的表现时,火风也兴奋地模仿吉姆的动作在笔者的胸部拍了一掌,那动作虽然看起来很轻,却有着明显的痛感。
        对于他刚刚展出的《觉悟者》系列摄影作品,他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火风接受无忌专访。      拍摄/朱静雅

 

“我要找到这帮人”

         色影无忌:你这组《觉悟者》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的?
         火风:我开始定下来拍这个题材应该是从2002年。
    
         色影无忌:花了几年?
         火风:八年多。
    
        色影无忌:当初是怎么想做这个的呢?
        火风:本身我是学习藏传佛教的,当时我第一次见到我师父的时候,就是在那拉寺,西藏的那拉寺,它是在海拔5100米的山上,那里终年积雪,我是在那儿跟我师父一起闭关修行,当时我问了师傅一下,我说:“你在这儿几年了?”师傅说:“我7岁就在这儿”,当时吓我一跳,因为我认识师傅的时候他是77岁,也就是说一直在雪山上闭关70年。我说:“你没有下去过吗?”他说:“好像是52年”,就是五十年代的时候把他给抓到监狱里边,他进了监狱,给他判了20年,在监狱里他还是在闭关,等于是换了地方闭关。等于这都是连带的,加起来就是70年,吓了我一跳。

 

嘉洋大师  7岁出家,※※※期间入狱两年多,是多位活佛的经师。现年78岁。拍摄/火风


    
        色影无忌:这70年就一直在闭关?
        火风:没有,当中有20年是给他判刑了,判刑了就是在监狱里呆着,他说:“那也是在闭关,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我就挺惊讶的,因为在我从小长这么大接触的人群当中,肯定没有这样的,我们周围很少有能接触到这样的人的,所以我就很惊讶,我就问他:“你这时间太长了,应该在所有闭关修行里边,你是时间最长的吧?”他说:“没有,有很多比我长,我听说还有90多年的”,我说:“闭这么长时间干吗呢?”他说:“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天下众生而闭关”,当时我听这句话像是开玩笑一样,但是我就觉得师傅既然说还有比他时间长的,我说:“我要找到这帮人”,首先这个意志太厉害了,这个意志是世人没有办法能够理解和相信的,然后我就决定去找这些人,因为师傅跟我说:“弘扬佛法不光是给人念经,你是名人,你能够接触到很多人,你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弘扬佛法,你要以身作则,你自己首先要学好”。
        我当时觉得这个角度挺好,把这些高僧大德,把这个世人所不知的群体展现给大家,这也也是我的弘法的一种手段,所以我才下了决心找到他们,因为我找这些人会比很多人方便,我就是在这个群体里边,我也在闭关,我问其中的一个,什么地方还有这样的高僧大德,他们互相都知道的。而且这个挺有意思,找到一个,比如找到你了,再问,你知道哪儿还有吗?他说:“我知道哪个山上还有”。
    
        色影无忌:他们之间有联系?
        火风:互相都知道,因为也有当地的藏民把他们当成活神仙一样供养他们,时不时地给送一点柴火,送一点米,送一点香火之类的东西。
    
        色影无忌:然后你就一个一个地去找?
        火风:对,每次都是我闭关的时候,出关以后就开始找这些人。开始是没有目的地去找,漫无边际地去找,到后来找来找去,自己就熟能生巧了。我给自己有一个规划,就是不能一会儿西藏,一会儿青海,一会儿康藏了,这样能把人拖垮了,我就集中一个劲,我先来青海,所以我现在展出的这些基本上是青海篇,青海篇差不多完成了,就差一个玉树,玉树今年地震的时候,没有办法,我本来今年是要去的,我一听说地震就赶紧赶到玉树去了,我去救灾,不是去拍照去了,我的相机当时都没带,就拎了一个小摄像枪,就把我救灾的物资,一共是60多吨,将近31万的物资,两大卡车,拉过去,去送给他们。
        《觉悟者》这一篇里边就差一个玉树,所以说我不想在这个动荡的时候,在这个灾难的时候,再去打扰他们,这样不好。青海基本上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
    
        色影无忌:你是要把这几个地方做全?
        火风:对,接下来我找时间拍康藏,最难拍的是整个西藏那边的,后藏,因为那是最艰苦的了,一直到阿里,拉萨周围有 “参巴”,闭关的藏语叫“参巴”,参军的参,拉萨附近不是太多,因为他们都不是在山里边,基本上很多都是在寺庙里边,在寺庙里边就不是非常方便,因为他们也不希望我们来打扰他们,有很多在寺庙里闭关都是闭黑关,那是非常严谨的,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的,没有光的,门是封死的。
    
        色影无忌:怎么吃饭?
        火风:很神奇,有很多。像我的影展里,有个叫华乾的那个老人,华乾就是长头发,像老太太一样,其实他不是老太太,90多了,他是老头,他闭关85年,他中间有4000个斋,闭一个斋是两天,光喝水,不吃饭,不吃东西,就是4000个斋就是8000天,你算一下8000天多少年。
    
        色影无忌:20多年。
        火风:他们很厉害。


   

他们性格很孤僻


        色影无忌:你目前拍的闭关时间最长的是谁?
        火风:就是华乾。

 

华乾  瑜伽士  7岁出家,13岁闭关至今。已闭斋4000余天,他说是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天下众生闭关。现年90岁,头发已达四米多长。

拍摄/火风


    
        色影无忌:你每次拍的时候会做一些什么样的准备?
        火风:就是带个相机,带个笔记,我自己有一两个翻译,都是喇嘛陪着我,好沟通。
    
        色影无忌:你拍摄的全是肖像吗?
        火风:对,肖像,也有环境,这次拿到这边主要展的是肖像。前一段《中国国家地理》采访我的时候,他们选了一些片子是有环境的。
    
        色影无忌:你拍这些人的时候,他们是什么样的状态?
       
火风:其实他们性格很孤僻的,因为常年在那里,没有什么人跟他们在一起,都是自己,所以不会像我们这样,跟他们说话也都比较谨慎,别让人家有反感了。好在我也是学藏传佛教,学密宗的,跟他还能有一些沟通,有的时候互相能够传递一些咒语什么的,他们觉得很亲切。
    
        色影无忌:这样拍起来更容易一些。
       
火风:基本上每个人都是有几天的时间跟他们在一起,因为首先最主要的是让他们熟悉相机的声音和相机的形状。


   
用空卷让他们习惯镜头

        色影无忌:你用的是什么相机?
       
火风:我用的主要是徕卡M6,一个M6,一个M7,M6里边装的卷,M7里边不装卷,但是两个看起来差不多,都是黑色,所以说,我头一天的时候都不拍,第一天见面都是不拍的,都是在手里边是玩着相机,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玩相机,他觉得很轻松,好像是我的习惯动作一样,过一下卷摁一下快门,让他熟悉这个声音,基本上都是这样。
        第二天的时候我再换到M6,都是他的一些瞬间,有的时候又要盲拍什么的,因为有一些人,像我最开始拍吉和贤那个老人的时候,无论我拿什么相机,只要端起相机,他马上就非常严肃,就看着你,他觉得你就这样给我照吧,但是我没有办法照,那种情绪完全跳出来了,我得换一个角度,就继续跟他聊天,觉得他很熟悉了,我又要端起相机的时候,他马上又转过来,我本来是想拍那个角度,但他老是要面对着相机,所以拍他是最难的。

 

海聊中的火风。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可能他也是在配合,但是他不理解你的想法。
        火风:对,只有拍他的时候,我是用了尼康,用尼康拍了他一些东西,因为那个快,那个直接摁就行了。
    
        色影无忌:数码的吗?
       
火风:不是数码,也是胶片的,我都玩胶片的。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就熟悉了,他把我当成他自己的孩子一样,当时我没拿相机,都在包里边,聊着聊着,他突然想起来说:“想拍照吗?拿出相机拍吧”,就这样,跟我熟悉了,他说:“你坐着,你愿意拍照你就拍吧,但是我要开始修行了,我要开始念经了,不要打闪光灯”,他们闭关最怕闪光灯闪来闪去的。我没事,你们刚才打闪光灯闪我没关系的,她拍她的,我们聊(笑)。
        像我拍吉姆,女的那个参巴,在山洞里边,你看到有一张片子是一个山洞,那个山洞就是吉姆就在那儿闭关的情境。


   
“我告诉你,不要闪光灯,出去吧”

        色影无忌:那个地方太偏了。
       
火风:基本上都是那样,华乾的那个我都没有办法能够拍到他的山洞,因为上山的时候,那个小路是从后面上来,前面很窄,我得侧着身子过去,才能够到他的房子里边去,底下全是悬崖,我想拍正面拍不到,没有办法能拍到,我只能拍到他面对的群山,我想反过头来拍他绝对拍不了,我非掉下去不可,这个距离没有,他们那里全是那种很险要的地方,我跟着塔尔寺的唐让活佛,也就是唐让加瓦,他是※※五世是唐让加瓦的一世摄政,西藏黄教活佛里边只有两个人可以叫加瓦的,加瓦就是至高无上,就是说一个是※※叫加瓦,藏区以前的藏民都管以前几世的※※都叫加瓦,还有就是唐让,也叫加瓦,就是他陪着我去找那个吉姆,就是在山洞里边的那个老太太。我一双新的越野鞋,从山上下来以后底儿全开掉,山上全是石头片,跟刀片一样,把我的鞋底刺得你都想象不到,一片一片的。

 

吉姆的闭关山洞 。拍摄/火风


    
        色影无忌:她基本上不下山?
       
火风:她基本不下山,但那次她下山了,我们找到她的时候是空山洞,其实我拍那张照片的时候就是她不在,她还没上来的时候,空山洞,她是73岁还是78岁,我忘了,反正她闭关了53年,我拍她的时候,她是闭关了53年,她是下山自己去背水去了,身体特别好。
        我爬山,爬到上边给我累死了,我的舌头伸得跟狗一样的。
        她是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我当时拍了两张拍虚了,她在山洞里,本身里边面积就小,跟她的距离也很短,我是用35毫米的,拉开了拍她,很近的话一拍她,有的时候景深太短,就虚了,因为都是在动,光线又暗,速度又慢,经常都是虚的,拍了几张,她就伸手拿馒头递给我,她是从什么里边拿出这个白面馒头的?是从牛粪里边拿出来的,一袋子牛粪,她烧的,她说:“找了我一天,你们饿了吧”,我说:“有一点”,一般人都有酸奶,我以为她那儿也有酸奶呢,其实她没有酸奶,太艰苦了。她的馒头也是下山背水的时候,牧民放牧的人给她的,顺便捡那个干牛粪,她都放在一起了,她拿上来的时候,就从这个从袋子里边拿给我,第一张照片就是拍她这样递给我馒头的姿势,我就拍她,“你饿了吧”,我说:“饿了”,她就拿过来,“吃吧”,我当时想,我说:“吃”,你这个高僧大德都这么吃,我算什么,我就拿过来,一拿过来她就开心了,乐了,她哈哈笑了,她就拍我胸口这块,说对了,这里面干净,什么都干净,她也是通过一个动作也是在试探我,你的心底到底是有多纯净,所以她没想到我给她的感觉是这么好,心灵一下子打开了,但打开了以后,唐让活佛拿闪光灯拍,她一下子就恼了,她说:“我告诉你,不要闪光灯,出去吧”,后来我拍也不让拍了。

多交了油钱,才拍到海心山上的闭关者



        色影无忌:你们几个人一起去拍吗?
        火风:就我一个人,是唐让活佛和他的管家给我当翻译,因为他们两个的藏语非常好,普通话也非常好,唐让活佛在北京高级佛学院学习两年,他普通话说得很好。
    
        色影无忌:你拍的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很严肃的,有没有是性格比较开朗的?
       
火风:开朗的是年轻人的,老年人都比较深沉,并不是严肃,就是闭关那么多年,已经非常淡定了。
    
        色影无忌:我看你拍有侧面的,还有一些环境肖像,你拍这个人的时候是根据什么来选择你的拍摄方式呢?
       
火风:事先不可能考虑到的,我想不到她是什么样的,都得到那儿以后,看到这个人了,看到他周围的环境才能够随机应变,能够尽可能把当时他的情绪和环境展现出来。你看我拍“参巴”东智的时候,他那个小山洞我得钻进去,里边太小了,我坐都坐不下去,只能单腿跪在那儿一直跟他聊,给我累的,衣服全部都湿透了,而且那天青海湖特别冷,他是在海心山,就是青海湖中间的那个岛,那个岛一直没有开放,青海湖旅游开放的都是在湖面上,都不可能到那个岛上去,正好是我赶上的机会好,是给他们那个岛上送给养的。那个岛上有一个寺庙,里边有7个尼姑,但是那个岛上,我去的时候有11个人在闭关,正好赶上了,我就坐他们船去了,但只给我4个小时的时间。

 

火风的照相手势。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时间肯定不够。
       
火风:没有办法,4个小时的时间,我问他们:“如果说我要是今天不走的话,会怎么样”,他说:“你起码得几个月以后才能走”,我这边又不行,包括我的北京事业里边的这些事情也很多,所以很烦。很难平衡这些事情,到后来我是给船上又交了一部分油钱,我说:“给大家,能够回去让大家舒服一下,吃吃饭,放松一下”,相当于补上你们的油钱,这样他们才决定说晚走,最后争取到7个小时,7个小时我就把这11个人拍了,也够难的。
        上边的岛上的人基本上都是年轻的,拉姆她的年龄比较大,60岁,她是50岁觉悟的,突然间在家里边想着就要闭关了,就开始闭关,50岁生日那天他就出家了,就在这岛上闭关,我采访她的时候是60岁,十年,所以觉悟不分先后,身份不分高低,在闭关里边都是一样的。


   
“我自己没有过照片,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照片了”

        色影无忌:你每次拍的时候也会做一些采访?
       
火风:主要是做一些专业性的采访,佛教里边的,他在修行什么,他用什么方法来修行,都是这些采访。
    
        色影无忌:这些将来你准备作为展出的一部分吗?
       
火风:当时我没有把它当成作品,当时我就是想能够把这些人的资料和影像留下来,出一本书,将来在佛教里边能够有一席之地给他们,能够让世人过若干年以后,还能想起他们,这些群体可能会越来越少了,到时候大家还知道曾经有一批这样的人我就知足了。

        色影无忌:这个《庙》系列你还是没有结束?
       
火风:没有结束。

 

接受采访的火风显得有些激动。 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你拍的照片有没有拿回去让他们看过?
        火风:看过,我都会给他们。
        很高兴,当时我家里有一张片子,就是他们看照片的时候,拿数码机拍的,参巴东智都高兴得不得了,他说:“我自己没有过照片,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照片了”。
    
        色影无忌:你拍这些人中间,有没有拒绝你的人?
       
火风:有拒绝的,干脆就不开门。我们去叫门,去说,都不开门,但是他们很谦虚,他们没有反感我,他们就在门里边问“做什么来了?”我就跟他们讲:“我是在做一个这样的事情”,我说:“你们闭关不是为你们自己闭的,我所见到的很多高僧大德,问他们为什么闭关,他们都是说为世界和平,天下众生来闭关的,你不可能是为你自己闭的”,他说:“对的,我也是为天下众生,世界和平”,我说:“请把门开开,咱们可以聊一聊,把你们的事迹出书,可以给更多想学佛的人学习”,“哎呀,我还没有学好,真的没有学好,你不要见我了,我真的没有脸面去见你,去找那些好的活佛们吧,那些高僧们吧,闭几十年的高僧,我才闭了几年……” 他们老是说很短暂,其实我听到的都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但是他们都很谦虚,但是没有说很讨厌你,没有的。他们本身都是非常善的,慈眉善目,善心能看得出来。
    
        色影无忌:我看有一张照片上面是很小的茅草屋,那里还能住吗?
       
火风:那个地方,屋里边全是塑料布,就是下雨的时候漏,或者下雪融化的时候会漏,有一个火盆子或者有一堆火什么的。
    
        色影无忌:他们跟亲属来往吗?
       
火风:有的有,有的亲属每一年过来看一次,因为他们闭关离自己的家都很远,没有说在家附近闭关的。
    
        色影无忌:你大部分会选择在几月份去拍?
       
火风:一般我都是在夏天的时候,因为我闭关的时候是4月份,每年都是4月份到7月份,我7月份出关。
        藏区有很多朋友知道我来做这样的事情,他们都到处帮我打听,每年到我闭关的时候,他们就向我汇报,哪儿有闭关的高僧,省去了我很多的时间。
    
        色影无忌:你每年闭关的时候,也是他们那种做法吗?
       
火风:跟他们一样,跟这些参巴是一样的,我那个时候也是参巴。
    
        色影无忌:就是只喝不吃。
       
火风:吃得很少,他们不是说每个人都只喝不吃,不是说一生都闭斋,那是不可能的。我说那个20多年闭斋的高僧,他也是分开的,不是说一下子20多年,就是8000天,他也是两天完了休息一天,再闭斋两天,再休息,得有养分,要不然成神仙了。
   

我玩相机很早了,比唱歌时间长

        色影无忌:你最早拍照是什么时候?
       
火风:我玩相机很早了,比唱歌时间长。
    
        色影无忌:也就是说拍照更专业了。
       
火风:也说不上,就是玩得多。
    
        色影无忌:平时都拍一些什么?
       
火风:以前在话剧团,十六七岁的时候,当时他们送给我一个海鸥的DF,就今天管这个要一个卷,明天管那个要一个卷,瞎拍,给我的同事拍,有的时候经常出去,那个时候骑自行车,郊游出去拍一拍,玩一玩,经常有一些拍得糊里糊涂的,有一些过期卷,自己还不知道,人给过期卷自己还不知道,拍完了出来没有几张好的,闪光灯,那种美的灯泡的那个,一次闪一下的,那个我都玩过。

 

火风。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换了不少相机吧?
       
火风:后来其实是我的一个好大哥,也算是我走入专业摄影的一个启蒙老师。

        色影无忌:谁?
       
火风:林永惠。那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大哥,其实走入正规以后是他来给我直接点了几下。
    
        色影无忌:哪年的事? 
       
应该是1997年左右,不算早了,你想我十六七岁就开始玩这个了。有一年,我不确定是1996年,还是1997年,我去了一趟拉卜楞,当时在甘肃演出,是在夏河,听他们说拉卜楞寺离这儿很近,那个时候就蒙蒙胧胧的,挺喜欢藏传佛教,我就想去吧。我那个时候是一个徕卡的机器,就背着那个机器去了,去了以后拍了一些片子。
        回来以后,正好永惠大哥来北京,到我家来,他说:“前一段时间打不通你电话,去哪儿了?”我说:“我去拉卜楞了,我拍一些片子你帮我看看。”他一看说:“挺棒的”,他给我挑出几张片子,说挺好的,然后他说有些地方怎么构图,或者是光怎么用,在专业的角度上跟我讲了一下图片的语言,这种东西他给我讲了,我才开的窍,后来我对他说:“这一段时间我不想唱歌了,你走哪儿去,我跟你一起去。”他说:“我也没想要去哪儿,过段再说吧”, 2000年的时候,他说:“咱找时间去西藏吧”,我说:“行啊,这两天就走吧”。
    
        色影无忌:说去就去了。
       
火风:我就给我音乐上的经纪人打电话,我说:“两个月之内不接活了,别找我了”,准备了一下,我们俩就走了,一直跑到尼泊尔。这一趟,他真正把我领到了正路上来了。瞬间是怎么样个瞬间,他告诉我你看什么,怎么看,那个时候,刚出来索尼的一个相机。
        707,还是760。数码的,那个时候刚出来,是后边可以转的,前边是一个筒子,可以这样拍,也可以那样拍,500万像素的,当时是最好的了,最高级的了,一万块钱,我一狠心买一个,到外边可以当时拍了,就让他看,拍完了这个感觉你给我讲一讲,要不然拍完了得冲洗,洗完了才能讲,太费劲了。那一趟我拍了很多藏民、牧区的东西,也包括风光,当时他喜欢拍风光,我就跟他拍风光,他喜欢拍珠峰,我们就去拍珠峰,拍人物,就是大昭寺门前,各形各色的转经人都拍,没有一个固定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主题,就是《庙•觉悟者》,在《觉悟者》之前我给它起名叫《庙系列》,寺庙的庙。


   
他们是心中有佛,他们的躯体就是庙


        色影无忌:你做这个系列是受什么启发的?
       
火风:《庙》这个系列,其实就是说,房子里边有佛叫庙,我拍的这些人,都不是在庙里边,但是他们是心中有佛,他的躯体就是庙。
    
        色影无忌:相对于庙里边的佛,他们就属于草根的佛。
       
火风:对,房子里边有佛像叫庙,没有佛像叫房子,得这么解释,有佛像的,这些佛像是什么?大家是迷信地对待他,有求必应,所以很多人,我敢说现在有80%的人进到寺庙是把菩萨当成财神来拜的,对象都搞错了,为什么后来叫《觉悟者》,其实学佛主要学的是觉悟,不是学的迷信。一生当中学佛,我现在才搞懂,就学三个字“觉、正、净”,觉悟的觉,正确的正,干净的净。“觉”怎么讲?觉而不迷,有觉悟不能迷信;正而不邪,净而不染,其实学佛的一生当中就是这个,这个背后才是贪嗔痴,一个道理,其实刚才我跟你讲,这整个启发点是从我师父那儿来的,闭关70年,太了不起了,肯定就他一个人,没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的,不会。
    
        色影无忌:你跟他的缘分是怎么开始的?
        火风:我跟他的缘分是我想学藏传佛教的时候,我的一个好朋友是白玉活佛,白玉寺的,他的师傅就是我的师傅,他把他的师傅介绍给我。
    
        色影无忌:你皈依是哪一年?
       
火风:我皈依很早了,96年就皈依了。

 

皈依藏传佛教的火风,手臂上挂满念珠。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你是怎么平衡事业和拍摄?
       
火风:都是我说了算,我没有领导,我就是我的领导,我想什么时候放开,我就什么时候放开。
    
        色影无忌:不在乎事业这个东西?
       
火风:没有,我一般分得很清楚,上半年就是干佛教这些事情,下半年才是我个人音乐上面的演出。
    
        色影无忌:近几年,见你演出的少了。
       
火风:对,本身年纪也大了,也不太愿意演了,想干一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实实在在的一个事情,通过这些影像能够感染大家,这个是很主要的。我现在写歌,也老是在想,在琢磨写一写关于佛教方面的,比较积德行善的这些,现在确实很乱,从天气、气候都能感觉到,其实人心跟气候是一样的,人心的浮躁影响了气候的浮躁,人的贪念才制造出这么多的灾难,就是说二十年前的北京哪像现在,北京以前哪有过桑拿天,这太开玩笑了。
    
        色影无忌:北方这种天气很少。
       
火风:桑拿天就应该是南方什么梅雨季节的时候才有的,现在全乱了,是人心影响了气候,将来你说世界灭亡也好,地球毁灭也好,不是说原子弹,不是说什么什么,其实都是人的怨气。

“你在这儿捋,跟捋肠子似的,你玷污它了。”

        色影无忌:我看到你手上的佛珠,就想起你拍的佛珠那一张照片,那张当时是怎么拍的?很多人拍照不会意识到那么微观的东西。
       
火风:那是吉和贤的手,当时是我想拍他这个角度,因为他闭关的地方就是一个小门洞,我在外面,站不起来,我就这样趴下来拍的,突然间我看到他的手上因为长期念佛珠,有一个深深的坑,我就决定不拍他了,我直接凑到他这个手的面前,拍他这个佛珠跟手的关系,更能说明问题,这就是一个精神。
        一串佛珠加一个坑,这就是他的精神,其实佛教里边佛珠代表什么?很多人把它当成装饰品了,它在佛教里边,它就是个记数的,你说它跟佛教有什么关系?它代表了一个学佛的最亲切的一个关系,最直接的一个关系,就是万变不离其宗,万变心不变,怎么样他都是一样的,中间这个心不会变的。
    
        色影无忌:你现在每天都念?
       
火风:对,这个是佛珠的精神,有很多人不知道它的精神,老是拿它像当个装饰品似的,我见到以前在机场上有一个人,看我在那儿念呢,他突然间好像觉得从手上拿下来,在那儿捋啊捋,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我说:“这佛珠你知道干嘛吗?”他说:“这个佛珠念佛用的”,我说:“不是念佛用的,是记数用的,就是念了多少遍,通过它能像算盘一样记的,你在这儿捋,跟捋肠子似的,你玷污它了。”他看看我说:“不会吧”,我说“捋肠子似的”,他自己害怕了,他突然越想可能越害怕,他怔了半天,说:“不会吧,这么可怕”。
    
        色影无忌:你的比喻有些恐怖。
       
火风:就要这样,行话叫“摘神经”,明白的人,我费事跟你说一大篇长篇大论的,到后来你听着还挺烦的,就捡一句最精辟的话,一说就到位了,等于把你神经给你摘了,这是我的话,叫“摘神经”。

 

“摘神经”的念珠。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你现在平时拍一些什么,除了宗教之外?
       
火风:宗教那个平时我不太摸相机,现在是很单一的拍这个。拍一些风光什么的,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拍风光什么的,扛个大架子,到后来我觉得挺无聊的,其实你今年来它还这样,明年来它还是这样。
        到后来我自己觉得拍风光拍来拍去都这样,就是你也拍,我也拍,大家都站在这里拍,拍完了就自娱自乐,回去洗完了“你看我拍得挺漂亮”,那些大师拍的也就这样,其实很简单,很傻瓜的,就等个时间,机器架在那儿,我抽根烟在那儿等太阳出来的,差不多什么光线好,就一摁快门,都调好了。拍人不一样,拍人是通过你的瞬间展现出来你对这个人的一个态度,这个人反射给你的精神,这个不一样,这个是你这个瞬间完了以后,这辈子找不到了,这是留给大家真正的是一个永恒的记忆。
        而你面对那座大山,百十来年都倒不了的。


   
他们不是为了某一个大老板车接车送而来的

        色影无忌:你在照片上既能找到对象,又能找到自我。
       
火风:是,所以我觉得人文还是很好的,不是说打动对方,是能打动我的,后来我就开始拍这个,2002年有了这个决心拍这些大德高僧,这些参巴,就命了这个题,当时叫《庙》。
    
        色影无忌:你拍的这些活佛里边,你觉得最打动你的是哪位?
       
火风:我今天能够拿出来展的这些人,每个人都很打动我,每个人都有很多故事,都有不同的故事,像加让活佛,那张照片,他一手指的那个,其实他是盲的,他的眼睛是双目失明的,看不到,他一直都是在山里边,就是自己修行,今年九十二了,那是我2008年拍的,他跟我讲“我是为了众生来的”,因为他是活佛,“我是为众生来的,我就要为众生做一些事情,通过我的精神,哪怕感染一个人,我也没有白来这个世上”,他又说:“你见的人多,你出去见到那些小活佛们,你就说是我说的,活佛是为了众生而来的,不是为了某一个大老板车接车送而来的,所以说你要为众生而念经,不是为了有钱人念经”。
    
        色影无忌:现在这种事不是很多吗?
        火风:太多了,所以他跟我说,你告诉他们,就是我说的“不听我的话,我下了地狱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色影无忌:这算诅咒吗?
       
火风:他就这样讲,“学佛人最大的障碍和敌人就是金钱和物质,你要是逃不掉这两个,你就没有办法学佛”。我最大的目的就是通过图像把他们的精神,把他们学佛的真谛能够展现给世人,大家不一定都去皈依,也不一定都到深山老林里边去修,在哪儿都一样,只要你心里有了在哪儿都一样,寺庙里边不是神仙,寺庙里边是榜样,为什么叫大雄宝殿呢?你知道吗,就是大英雄的殿堂。
        就是很直接的,就是大英雄,那些人都是大英雄,他们是学佛学得非常成功者,他们才在那儿。


我现在用的徕卡M9就是全北京第一台

        色影无忌:你现在拍的都是自己冲洗,还是交到冲洗店冲洗?
       
火风:冲洗店,专门有朋友帮我来冲洗,我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次下去都几百个卷出来,我一个一个冲洗,我真的一年什么都干不了啦,绝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色影无忌:你现在用数码吗?
       
火风:数码我也用,用佳能 1Ds  markII,后来想想太大了,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知道我喜欢徕卡,他生意做得很大,他就送给我一套机器当生日礼物了,是徕卡的M8.2,首版的一款,纪念版,全球好像500台,我一直没舍得用。再一个我觉得那个不是全画幅,我老得算计,就是我加上什么头得乘以多少,再变成多少,后来我就一直没用,突然间M9出来了,M9出来了以后,我还有一个老哥们,他以前是老新华社的,专门玩徕卡的,退休以后就经营徕卡相机,他跟我说:“兄弟,M9出来了,全画幅的,1800万像素”,我说:“好,这样我跟你商量一个事,来了以后,我跟你换”,他说:“拿什么换?”,我说:“M8.2”他说:“刚好,过两天开两会,他们有送礼的,赶紧我先去给你拿来,只要我这儿进第一台M9,就给你”,我现在用的M9就是全北京第一台。

 

 

 

火风表情。拍摄/朱静雅


    
        色影无忌:现在摄影对你来说,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火风:摄影目前可能是一个主要位置,会比音乐会更加主要,其实我这个人很无聊的,是一个没正形的人,我没有把任何事情当成我的一个专业,所以有很多人采访说:“你作为一个职业音乐人”,我说:“先打住,什么职业音乐人,歌手这些,没职业”,我都是从兴趣,我搞音乐也是兴趣,哪天我兴趣不在了,我就告别这行了,我没有把它看得很那啥,随着兴趣走了,我的兴趣变成了写一首《大花轿》,大家都认识我了,其实我觉得无所谓,确实是这样。昨天跟一个法师在一起聊,聊到现在人的浮躁和人跟人的阶级关系,我说其实没有阶级,阶级是人给定的,是上边看不起下边才有阶级,下边再看不起底层阶级就分开了,人只有层次,没有阶级,这是我火风认为的,每个人的层次薄与厚,宽与窄,高与低,这是层次,是你的底蕴和你的厚重感来决定的,跟阶级没有关系,阶级是人定的。
        再有一个其实谁跟谁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家做的行业是不同,才有分高低的,就是人的意识也是阶级分出来的,我唱了一首歌,名人了,就了不起了?没什么了不起。昨天我说的那个大师,他说:“你这个说法很精辟”,他很赞同我的说法,我说:“你是什么不重要”,现在很多人一定要重要,就是“我是什么,我怎么怎么样”,其实是反的,这不是聪明人,你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做什么,这个是最重要的,你什么身份,你有什么用,你当了皇帝不干正事也照样给你推翻,你啥也不是,就是这个道理。你为人民服务,你是一个好官,你为人民服务,人民币才找你,你为人民币服务,人民就会找你。其实这个是一个摄影人应该是所要提倡的。
   

我和画儿是发小,画廊说开就开了


    
        色影无忌:你平时看过其他一些摄影家的东西吗?除了林永惠之外?
       
火风:没有,但是你们网站我经常上。
    
        色影无忌:是吗?你注册了吗?
       
火风:我没注册,你看我的笔记本,我都有收藏,我的那个苹果,上边老是有色影无忌,就是上去看看你们的东西,办得真的挺好的。
    
        色影无忌:你现在的作品都是哪里代理?
       
火风:都在画廊,See+画廊,这个画廊是我和画儿两个人开的。
    
        色影无忌:什么时候开的?
       
火风:两年了。
    
        色影无忌:现在已经代理了不少的作品了。
       
火风:对,开这个画廊的时候,我没有想着说一定要为了怎么着才开的,她是摄影人,我也是摄影人(笑),我们俩都是发小,都在沈阳,她当时想开一个,想找一个合伙人,问我敢不敢经营,我说可以啊,但是我不参加管理,你来管理,这里边整个运作的东西,我一窍不通,咱俩一人一半,就完了,你就来管理。
        出于什么?出于钟爱摄影,钟爱胶片,我们才走到一块去搞See+画廊。所以说,我现在是代理了很多,但是你拿它发家致富不可能,现在整个图片收藏对于中国来讲是太新生事物了,很多人转不过个儿来,就是照片,怎么卖那么贵,很多人转不过来。
        起码我们做得还可以,金融风暴我们也挺过来,金融风暴的时候,我说行了,算了,我不要脸了,本来是我没有想拿出来这个系列,但金融风暴的时候,我把这个《觉悟者》拿出来,我说画儿我给你看一些我的片子,咱们展这个吧,你展别人也赚不着钱,展我这个,我也不想赚钱,但是有些人来捧场,冲我火风的面子来捧场,这就是人气,咱有一个人气,起码别让别人感觉See+画廊刚开一年关门了,这不行。她说行,一拿他觉得非常惊讶,他看着激动了,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说太好了,这可惜了,在咱们这里展可惜了,我说自己瞧不起自己。哪有老板自己展自己的作品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我对画儿说:你就当策展,你就当我的策展。我就在我的画廊展,我开画廊干吗?我不是展别人的,开画廊我要展我自己的,然后就展览了。
    
        色影无忌:这是哪年展的?
       
火风:去年,刚过完春节,要不然展别人展不到,没有办法,就没有说服力,因为金融危机的时候,谁有时间过来看你这个,只有我这个好,我周围的朋友,各行各业的也多,到时候电话里边直接群发,千八百人的都来了。
    
        色影无忌:现在运作怎么样?
       
火风:挺好的,当时确实反响很好,我那个展了25天的时间,一下子又往后延了20多天,一共一个半月。

        影无忌:你跟娱乐圈的摄影爱好者们有交流吗?
       
火风:有,比如周润发。他当时在拍电影《孔子》,抽空在一个中午去了我的画廊,他每次都赶在人少的时候去,因为人多了,周围会乱七八糟的。我下午四点多才回来,他当时跟画廊里的人说:我就坐在这里等火风。他就一直等着我,等着我下了飞机以后,我打开手机,发现画儿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我还以为画廊里出什么事了。我打过去以后,她说,发哥来了,一直在等你,他十二点钟就来了。
        我就直接打车到画廊,跟他聊了很久,对他的触动很大,他说我找时间一定拜你为师,你带我去西藏,我也要见见这样的人。

 

   
       关于火风:

       火风,1962年出生于艺术世家;
       1978年成为专业演员,从事话剧表演;
       1983年开始了歌手生涯。
       1984年出版专辑《我的爱》、其后又陆续出版了《大花轿》、《我爱你,中国》、《兄弟》、《开门红》等10余张专辑。
       2002年开始进入藏区高原寻找高僧大德,拍摄《觉悟者》系列、并同时创作了单曲《七朵莲花》。

大花轿(3)
无忌专访(26)
火风(3)
觉悟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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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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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玩打地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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